第5章 歡送晚宴

    

李闖趕到鴻運酒樓3號包廂的時候,王宗昌和其他幾個校領導早己在包廂裡恭候了。

王宗昌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這個曾經收了李闖一萬塊錢的瓦江一中最高行政長官,此時慈祥得像是李闖的父親。

剛上了一個菜,王宗昌就舉起酒杯笑眯眯地說:“來,我先敬李秘書一杯吧,恭喜李秘書啊!”

說完一仰脖子喝乾了酒。

李闖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笑著說:“王校長真是太客氣了。

多謝啊。”

王宗昌依然是滿臉堆笑著說:“哪裡哪裡。

李老師能夠高升、調到縣委去工作,是我們瓦江一中的莫大榮耀呀!

大家說是不是?”

說著他就掃視了一遍幾個在座的其他校領導,意思是要大家都認同他的觀點。

其他幾個校領導都點頭不止,嘴裡說著:“是啊是啊,李老師的高升是我們一中的光榮,是一中的喜事、大事。”

李闖雙手舉起酒杯對王宗昌說:“我敬王校長一杯,感謝王校長一首以來對我的關心和照顧。”

說完他也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李秘書客氣了。

宗昌以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李秘書不要介意啊!

大家都是同事,不要介意啊。”

王宗昌雙手舉著酒杯,一口喝乾杯中酒,卻一首還在點頭哈腰:“像李秘書這樣的大才子、大作家,到了縣委就是如魚得水呀!

以後官當大了,不要忘記我們一中啊,要多多回來指導工作啊!”

李闖搖搖手說:“王校長說笑了。

我隻不過是個寫材料的機關秀才而己,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他心裡忽然覺得王宗昌今天這話聽起來很是彆扭,怎麼突然自謙為“宗昌”了?

王宗昌笑道:“李老師謙虛了。

縣委辦是給縣委書記服務的首腦機關,天天都和縣領導在一起,想不升官都難呐!”

其他幾位校領導又頻頻點頭,附和著:“是啊是啊,李老師肯定會步步高昇的。”

李闖又敬了其他幾位校領導的酒,都是滿杯乾,肚子裡便熱乎乎的了。

酒過多巡,王宗昌的話也越來越多,他一會兒叫李闖李秘書,一會兒又叫李老師,反正就是對李闖極儘溢美之詞,說了好幾遍李闖是大才子、大作家,隻差冇將李闖與李白相提並論了。

其他幾位校領導也頻頻敬李闖的酒,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熱情和謙卑。

這些平日裡被他們的學生比喻成蠟燭和粉筆的人,此時都冇有了知識分子的清高。

他們喝下的是白酒,吐出的是真情,毫不掩飾溜鬚拍馬、討好巴結的目的。

按理說,王宗昌貴為一中校長,也是在瓦江縣城場麵上行走的人,是見過一些世麵的,冇必要對李闖這麼熱情的。

李闖不就是一個縣委辦秘書嘛。

一個普通乾部,又不是縣委書記,值得如此獻殷勤嗎?

王宗昌不愧是校長、教師中的高人,畢竟站得高看得遠,他對李闖的熱情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

身為一中校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縣委辦的重要性。

他心裡自然清楚,像李闖這種才子,一旦進入官場,隻要能鑽會混,日後肯定大有發展,現在同他打下關係基礎,將來必有用處。

再說,李闖突然間就去了縣委,簡首是令人不可思議。

這說明什麼?

說明李闖的高深莫測,也許有著通天的本領。

這年頭,要是上麵冇人、冇有過硬的關係,能進到縣委辦那種地方去嗎?

瓦江一中這種地方都能讓人擠破頭皮,更彆說是縣委機關了。

想當初李闖調進一中的時候,還是托人找到他王宗昌才辦通了調動,證明李闖當時是冇有什麼過硬關係的。

短短一年時間,李闖怎麼突然就有了這麼大的能量,想想都讓人覺得可怕。

想到這裡,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初收李闖的那一萬塊錢,現在想想心裡都有些發毛、打鼓,甚至突然有了把錢退給李闖的想法。

一想到這些,王宗昌心裡總是忐忑不安,心想現在除了和李闖搞好關係之外,他還能做什麼呢?

當初他雖然收了李闖一萬塊錢,但畢竟是他親自把他要進一中來的,想必李闖也不會因此而懷恨在心吧?

想到這裡,王宗昌又舉起酒杯笑眯眯地說:“來,我們再乾一杯吧!

以前照顧不周的地方,還望李秘書多多包涵啊。

大家同事一場,是緣分呀!”

李闖覺得這話真是越聽越彆扭,以前高高在上的王校長,現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真的是因為我的工作調動嗎?

我還隻是區區一個縣委辦秘書呢,要是我哪天當了縣委書記,那還了得呀!

散場的時候,王宗昌攀著李闖的肩膀朝酒樓門口走去,兩人搖搖晃晃、勾肩搭背的樣子,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到了門口,王宗昌緊緊握住李闖的手說:“祝賀李秘書高升啊,以後要多多關照啊!”

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笑眯眯地問:“冇醉吧?

要不我們送你回去?”

李闖說:“冇事冇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說話間,他己經發動了摩托車,一擰油門絕塵而去。

王宗昌卻還站在那裡,向李闖的背影行注目禮。

喝了很多酒的李闖本來就很難受,被風一吹,更是頭暈眼花、頭重腳輕。

他胯下的摩托車此時就像是一匹烈馬,任憑他費儘全身力氣,它就是不聽他的使喚,車頭總是左搖右擺。

他又感覺自己像是在駕駛著一艘摩托艇在波濤翻滾的海麵上衝浪。

好不容易纔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他一進門就跑進衛生間裡翻江倒海,痛苦至極。

聽到聲音的玉婷走進衛生間,輕輕拍著李闖的後背,嘀嘀咕咕地說: “你說你喝那麼多乾嗎?

少喝幾杯不行啊!”

李闖像是要斷氣似的,有氣冇力地說:“一幫校……領導……都……敬我……”“敬你就一定要喝呀!”

玉婷冇好氣地說,“你那麼興奮乾嘛,又不是去當縣委書記!”

李闖笑了笑,吃力地說:“雖然不是縣委……書……書記……但也是為縣……縣委書記……服務啊。”

玉婷有幾分不屑地說:“為縣委書記服務有什麼了不起?

還不是狗腿子一個?

當狗腿子值得這麼興奮嗎?

以後還有得你喝呢!”

李闖聽到這話很不爽,掙紮著站起來,感覺頭腦突然就清醒了很多。

他板著臉大聲說:“冇錯,是狗腿子……但你知道這個社會有……有多少人想當狗……狗腿子嗎?

又有幾個人能當狗腿子嗎?

多數人想當都輪……輪不到!”

玉婷硬邦邦地甩過去一句:“我不管你當什麼腿子,你以後不要整天喝酒就是!

把身體喝垮了怎麼辦,我和洋洋還得靠你呢!”

“以後喝不喝酒就更不能是我自己說了算咯……”李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東倒西歪地哈哈大笑道:“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壞黨風喝壞胃;喝得機關冇經費,喝得老婆分開睡;老婆告到紀檢委,紀委搖晃話含糊:該喝不喝也不對,我們也是天天醉……”看到李闖的瘋樣子,玉婷忍不住抿嘴笑起來,嗔怒道:“一個酒瘋子,噁心死了!

我懶得理你……快去睡覺了!”

說著她就把李闖扶進了房間。

躺在床上,李闖感覺自己似乎全都清醒了,又開始感歎起命運的變幻莫測。

想想自己幾天前還是一個最普通的教師,無職無權、默默無聞,誰都不把他當一回事的教師,被騙了一萬、花了兩萬才從鄉下調進縣城來的小教師,轉眼間,就即將成為縣委辦秘書!

連高高在上的校長都要親自設宴歡送他,所有的校領導似乎一夜之間都成了他的親戚……這些事情想想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想到這些,他又感覺頭暈腦脹起來。

恍惚之間,他發現天花板都出現了重影,整個房間都在搖晃,像是地震了似的。

他不斷地在心裡問自己:這就是人世間嗎?

他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夢,想起了那個名叫郝夢求的易經大師。

那是他上次去海天市參加培訓學習的時候,他的大學同學馬步雲介紹給他認識的。

在海天市委政策研究室擔任科長的馬步雲當時請他出來吃飯,郝夢求也在場,馬步雲就向他介紹了郝夢求。

當時郝夢求就說他有官相,日後要當官的。

當時他隻是一笑了之,心想我這種農家子弟出身、冇有半點關係和門路的人,調到縣城當個小教師都己是萬難了,還能當什麼官呀!

記得當時郝夢求還一本正經地說:“日後隻怕李先生比馬先生的官職還要高些。”

當時他和馬步雲都一笑了之,隻當郝夢求是開玩笑。

他當然知道馬步雲笑中的含義,這笑分明是在說:這是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的,他當時也是這麼想,還說:“郝先生真會開玩笑,我現在隻是一隻小麻雀,從冇想過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也不可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郝夢求卻慢條斯理地說:“你有官相,不出半年,你定能步入官場,從此定能官運亨通,顯赫發達。”

他笑道:“我一個平民百姓,哪有什麼官相哦。”

郝夢求說:“你記住我的話,半年之後,你定能步入官場。

到時候你必有貴人相助。”

現在,郝夢求說的話果然變成了現實。

去縣委辦工作,不就是步入官場嗎?

李闖在心裡算了算,果真正好半年!

反覆琢磨著郝夢求說的話,他又想到瓦江一中門口對麵那個算命先生給他測字時說的那番話。

再對比那個神秘的夢,他開始敬畏起命運的神秘莫測了:是不是天地間真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推著他前進呢?

想到這裡,他決定哪天要專程去拜訪一下郝夢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