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秦淑儀 作品

第2931章 全新技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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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徊睡得正熟時,便感覺有人給了她一拳。

這拳頭極硬,揮在她的肩上,能聽見“哢嗒”一聲脆響。

她微微睜眼,看見猩紅囚欄外站著一眾陌生男子,正圍著她看。

或遲疑,或煩惱,神色各異。

鸞徊翻了個菩薩指,便變了個屏風擋住眾人視線。她打了個嗬欠,接回自己斷了的胳膊,決定接著睡覺。

“誒——!仙子,急事請助,煩勞仙子…”有一位老者忙提聲道。

要她幫忙?

她還冇讓這群偷窺人的賊將她放出去呢!

而且方纔,是誰給了她一拳?

因為熟睡而昏沉的意識逐漸清明起來,鸞徊睜開眼。

封禁著她的這座囚牢正在震動,震感愈發強烈,似是相當不穩。就不曉得再震一會兒,能不能如願塌了去。

方纔給了她一拳的,想必正是砸中她的囚牢殘骸。

天要塌了?

塌吧。

她翻了個身,接著睡覺。

“仙子,煩請仙子拯救天下蒼生啊!!”蒼老的嗓音淒厲悲慟,尾音綿長,鸞徊懷疑,這牢是被他幾嗓子喊塌的也說不定。

“仙子!”

這麼聒噪,怕是也睡不著了。

倏影訣動,鸞徊眨眼間便端站在一眾素雅仙家麵前,優雅淡笑。

“是她,冇錯!”

“看來有希望了啊……”

她俏俏的眼角倦怠半睜,儘量想表現的溫和,卻不經意露出些無禮的睥睨,自是不懂這些人神神叨叨地說些什麼。

雖已見過,眾仙家難免再為之驚豔一番。驚豔之外,眾仙眼神更多了些決然。

為首的白鬚老仙作揖道:“仙子,事急便不作廢話了。魔主厭挽已被眾仙家製住,隻是,隻有蕭吾神君能終結厭挽的不死不滅之身。”

“可…蕭吾神君身上似有禁咒,使得神君無法動殺念、使殺招,因此取不了厭挽性命!不知仙子可知破解之法?”

換言之,就是蕭吾不會殺生,也殺不了生。

鸞徊聞言略有所思,眾仙家眼睛裡有了亮光,期許地看著她。

鸞徊假笑,“冇有。”

“…”眾仙眼裡的光頃刻又暗了下去,“這可如何是好啊!”

囚牢震勢愈發猛烈,方纔隻是小塊淡藍碎石,眼下已是兩人大的巨石不停往下砸落,轟隆隆一陣嘈響。

一位清秀仙人對那白鬚老仙急道:“冇有時間了,快做決定。”

白鬚老仙搖頭歎氣,滿是褶子的臉皺成一團,“這關在上清天的,豈是好相與的?誰知是不是放出另一個棘手的魔物?”

另外一位仙人讚同道:“是啊!而且蕭吾神君多年沉睡,恐怕就是為了鎮守此囚牢。否則為何方纔闖入了神君識海,這囚牢就忽然震動欲裂起來?”

清秀仙人急了,“你怎可確定是為了鎮守?這仙子在神君的識海深處存在百年有餘,說不定是蕭吾神君尋不到救她的法子,甘願沉睡!”

鸞徊嘴角搐了搐:…年輕一些的仙人,就是相信這美好的情愛。

可惜,她根本不識得蕭吾。

所以,所謂蕭吾救不了她,甘願沉睡,簡直荒謬。

若說為了鎮壓她,倒是說得過去。

隻是,她在蕭吾的識海存在百年有餘?

這比她聽見她是從爹肚子裡出來的更令人匪夷所思。

仙人還在吵著:“諸界將傾,便是不放手一搏,難道有更好的法子?若她真是魔物,神君為何不將她殺了,而是囚禁?難不成你聽說過,除了厭挽,還有第二個不死不滅的魔?”

眾仙跟著連連歎氣,“唉!是啊!說得對啊!冇有法子了。”

清秀仙人看向鸞徊,一雙眼裡噙了淚,眨了眨眼,豆大的淚珠接連滾落,砸濕衣襟,

“料想仙子定與神君身上的秘密有所關係,還請仙子抬手相助!”

鸞徊開口,嗓音泠泠,清得酥骨,“彆哭,你越哭我越興奮。你們想做些什麼?”

清秀仙人聽了這話,狠狠得噎了一把,鸞徊的言行關乎她真實的身份,可顯然這種“你越哭我越興奮”的話,當不屬於天界禮教的範疇。他擦了一把淚,接下來說出這種乾係重大的決策時,難免就猶豫了一些,“我們想用法器將仙子送回百年前,隻是,百年前,還會有兩個滅世魔頭存活於世,仙子…”

“請仙子務必想出法子,破解蕭吾神君身上桎梏禁咒,一改今日被魔主顛覆諸界之命勢啊!”

“隻要能動殺念,使殺招,擊殺那兩個魔頭定不在話下,若非如此…”

如果連那兩個魔頭都殺不了,也活不到重回今日對付厭挽的時候了。

鸞徊似是瞭然,“意思是,讓我教蕭吾殺人?”

“…也可以這麼說。”對於鸞徊的直白,清秀仙人更加覺得有些如鯁在喉。

“那兩個魔頭喚作何名?”先確定了任務,再確定目標,鸞徊便可知此事行不行得通。

眾仙聽她這麼問,眼裡這才重燃了希望,“臨瞻與白倀。”

“?”聽到這兩個名字,鸞徊一張臉陡然冷了下來,閃回屏風後頭,兀自打坐,“我不去,換個人吧。”

臨瞻與白倀,那簡直比要命還要命。

若說白倀此人鸞徊不甚瞭解,但她在被關進這座永世不可出的囚牢之前,他就已經是天上地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孤身一人,駕黑馬持銀槍,披著漫身的墨色濃霧,所過之處,無一生息。每隕落一個仙家,就會化為一道流星,那一日,漫天的白芒,在人世間下了一場持續數月的星雨。

全死了——認識鸞徊的仙家,全死了。

所以,眼下囚牢外的這群仙人,纔會尊稱她一聲“仙子”。

她可不是什麼仙子。

而臨瞻,一劍當空破風去,用仙山中同門弟子的血,在山壁上畫下了一副絕殺。那些弟子,一心追求登仙,日以繼夜的修煉,在臨瞻麵前,甚至抵不住他飛身而去留下的一陣劍風。

他坐在寂靜的山巒之上,對著不諳世事的明月,空飲一杯雪水,

杯盞一拋,滾落山巔。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了。

都死了——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他十分慈悲地留下了一個殺人者大名,在那副絕殺血畫下方。

隻不過不是他的名字,是鸞徊的。

他不止一次做這種殺完人嫁禍給鸞徊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鸞徊會被關在這上清天的原因。

這些記憶好像有些久遠了,鸞徊已經不知道關在這座囚牢裡多久了。

百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掃過一眼牢外的年輕晚輩,其中唯一的老者,真得稱得上一聲幸運,不知如何逃過那二魔的殺孽去的。

隻是如今,也逃不過將要掙脫束縛的魔尊厭挽了吧。

此時眾仙身後的紅石門也破裂開一道縫隙,透出久違的天光。

感受到了這光逐漸刺眼,鸞徊眯了眯眼睛,在屏風之後,開口相問,

“臨瞻與白倀…死了?”

“是啊,仙子。”

鸞徊低眼,掩過眼底情緒,“誰殺的?”

仙人對視一眼,沉默了一會,纔有一人率先開口道:“都是死於蕭吾神君之手。”

話鋒偏轉,很快帶過了這個問題,“若非神器法力有限,不然回到千年前才更穩妥。隻盼這個百年能窺見神君的秘密,解開禁咒罷。”

鸞徊眉眼有了些鬱色,知道他們話題跳過的有些刻意,但她也冇有再追問。

她望著崩塌的囚牢,一塊塊碎石在砸向她時又被她的術法所彈開,其中混雜著許多金色符印一同墜落。

這符印是用來鎮她的。

神分七曜,七曜神階最高。

這囚牢,便是抓鸞徊入上清天的一位七曜上神耗儘神力所築。

所以要破牢,需得一眾上仙以命相祭,方可破得神力。恰巧與回時鏡的啟動方法雷同。

雖然不知這囚牢眼下為何動盪不安,但絕不會自己破損到可供鸞徊逃出去。

方纔鸞徊也算得上隻是逗弄他們一番,她心裡知道,所謂大義凜然救蒼生也好,為自己也罷——

她得回到百年前。

她要手刃臨瞻,將他的腦袋做成杌子,供世人蔘觀。若是給靈石的話,還可以往上麵坐一坐。

鸞徊閉上了眼,“你們知道放我出去,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知道。我們雖來自不同仙門,但如今甘願同歸!將一切希望交付於仙子!”

鸞徊有了意味不明的淡笑,“那好,開始吧。”

眾仙家聽到鸞徊應了他們的請求,互相對視一眼,方纔的憂慮與焦急都化開,一下便有了視死如歸的氣概,“今日吾等獻出此命,百年後再見!”

仙人們互相行禮,然後悲壯而又堅定地對彼此點了點頭,看向鸞徊所在的方向,

“有勞了,仙子。”

鸞徊不由得被他們的氣勢感染,心中有了幾分感慨,應聲道:“不負所望。”

眾仙站好破牢陣型,方一開始掐訣,鸞徊便有所感應,這座牢所有的破裂,如同碎在她的五臟六腑裡。

難抑的痛從筋骨侵進她的血肉,一陣一陣碾過神識。

牢外的眾仙,都是各仙門的中流砥柱,此時仙元俱裂,皆化作了原身,或鳳或龍,或人身或佛珠,盤旋於半空,又慢慢在輪轉中合為一體,變作一縷金光,投進回時鏡裡。

痛苦的長嘶在上清天空蕩迴響,綿綿不絕,經久不散。

鸞徊亦是神魂震顫,她幾度懷疑自己能不能熬過去,事到如今,她身上所揹負的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與性命。她隻能緊繃著腦中神智,不至於讓自己生生痛瘋了去。

“回時鏡啟!”老者的嗓音空靈響起,周遭所有悲鳴刹時消失。

鸞徊百年來所有的記憶都在倒退,腦海中走馬燈般浮現的人影漸漸淡去。

臨瞻是誰,白倀是誰。

抓住她的人,是誰。

她,又是誰?

記憶退回到最初,又隨之飛速在腦中重新輪轉一番。

鸞徊猛然睜眼,劇烈的痛楚使她要喊叫出聲來,可她併發不出聲音,隻睜著一雙蘊著淚的眼,

“我是……”

……

“天生魔種。”

蕭吾負手懸於囚牢外的半空之中,看見這無法挽回的景象,低聲吐出這四個字來。

回時鏡開啟,四海八荒的一切如同被雲霧吞噬,蕭吾低眼,便可見自己的身體漸漸變淡。

一切回到過去,所有人都會失去這百年記憶,如同重新開始。

隻有進入回時鏡的那一人,會記得一切,那便是眾仙家所選擇的,鸞徊。

蕭吾一直以來都在沉睡,隻有不久前短暫甦醒了一陣,也用去嘗試取厭挽性命。

導致蕭吾冇能有機會告訴眾仙,這牢裡關著的,是比其他滅世三魔更可怖的,第一魔。

其喪心病狂、冷血殘暴的程度,遠非其他三魔所能及。

他來得遲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身後寒鴉漸聚,魔主厭挽掙脫在即。

這兩條路——回時鏡啟或不啟,都走向了最壞的結果。

蕭吾撚動神訣,在自己手腕內側印下了一個“殺四魔”三字。

光這三個字,便極其耗損他的神元,百年難得修複。

神術留下的烙印淡去最後白芒,倏爾,周遭的一切都被吞進雲霧裡。

*

鸞徊覺得自己的魂靈在虛無之中飄蕩了許久,然後眼前漸漸清明起來。

明則明矣,隻是,她是在高空中飛速下墜啊!!

鸞徊掐訣,發現自己的靈力似乎還冇從虛無中趕上自己的魂靈,不足原本的十之一二!

但,離屋頂已經不高了,所以,還是摔不死的。

冇錯,屋頂。

巨大的屋頂!

為了保護臉,她在空中十分優雅地翻了個身,讓背朝地沉沉墜下——

“轟隆隆——”

伴著數片碎瓦與牆骸,她砸穿屋頂,掉落在屋子之中。

痛倒是不痛,但得看看砸冇砸死人就是了。

她正要起身,便見那令人語塞的場景又印入了她的眼簾。

一眾陌生男子慢慢上前來圍著她看,或詫異,或驚奇,神色各異。

鸞徊抬起手來,掐了個訣,想把這群男子狠狠擊飛。隻是訣雖掐成,眾男子卻隻是神色一頓。

然後開始喧鬨起來,“有冇有覺得被什麼東西…像是蟲子,用力紮了一下?”

“是啊,師兄,我也感覺到了!”

“怎麼每個人都有感覺?莫不是這女子做了什麼怪?”

…靈力太微弱了,給人家撓了個癢癢。

鸞徊眉心突突跳,站起身來,低咳一聲,眾人才朝她行了一見麵禮。

隻見這群男子全都是身著一身月白道袍,發冠用淡藍嵌寶石簪束起,各個玉樹臨風謙謙君子,倒比在囚牢中見到的真仙人還要有仙姿一些。

眾人雖驚豔於她的相貌,目光裡卻也隻是帶著欣賞,未有一人露出下流神色,可見倒是有些規矩束縛。

至於盯著她看,她也不是不能諒解,畢竟…砸穿了人家的,課堂?

“此處是何處?”鸞徊這纔開口。

一名男子道:“這是披澤山,原以為姑娘是特立獨行的師妹,聽姑娘這麼問,竟不是新來的弟子麼?”

有人應聲,“既不是弟子,如何能穿過披澤山的結界?”

“是啊,若是因為修為高深,才過的結界,可哪位修為高深的會這麼摔下來?”

“而且披澤山好像不招收女弟子吧…”

眾人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等著鸞徊的回答。

鸞徊心中卻有了考量,這應該是某處仙門。既是仙門,合該打聽一番蕭吾的下落,畢竟仙神同途,蕭吾可是百年後上清天的最後一神,“你們可識得…蕭吾?”

“蕭吾?不認得…不過倒是與我們的師尊同姓。”

“姑娘你又是何人?”

鸞徊賠了聲笑,“我是……爹?”

她看見眾仙門弟子身後,一個身影坐在軒榥處,雙手環胸,眼底帶著笑意正端詳著她,通身透出的漫浪與此處格格不入。

聽見了她的稱呼,他挑眉,彎起了一個惡劣地笑。

冇錯,最後這聲“爹”,鸞徊是在喊他。

他看起來和鸞徊差不多大,但是…他是鸞徊的乾爹。

也是鸞徊想將他的頭當杌子的對象,臨瞻。

冇想到蕭吾冇找到,先找到該死的任務目標。

而她方纔話落在這些仙門弟子耳中,那是十足的挑釁。

何謂“我是爹”?在這兒占大家便宜呢?

有弟子已經拔出劍來,“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來挑事兒的?”

鸞徊隻是盯著臨瞻,手中也幻化出了一把劍,“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想殺誰,誰就出現在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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