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代理人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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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骨突然現湧一股暖流,像是隨著她的血液流經全身,緩解了她的僵硬。那嘲諷的嗬聲似乎在耳邊迴盪,令她冷靜下來,生出一股不甘的鬥誌。
千鈞一髮之際,淩生竭力從手手鍊上拽一顆瑩黃的寶石,催動靈力。
夜色下,鋒利的靈刃毫不留情已然穿刺淩生的胸腔,但並冇有流出鮮血。那纖細的身影逐漸淡化,破碎,最終湮滅。
真正的淩生現在正站在幾米開外,一隻手捂著正在淌血的胳膊。移位陣的使用相比之下還是遲緩,那鋒利的靈刃幾乎割斷了她的左臂。
淩生緊急進行處理,提前使用了花大價錢買的傷藥,並胡亂將胳膊固定纏好。
蒙麪人不緊不慢地冷笑一聲,靈刃已經先一步轉向淩生身影顯現的方向,又悍然前衝!
這刃似乎還有追蹤的能力,好棘手的術法!
淩生用眼神示意蒼蘭攻擊蒙麵者,自己一邊出手進攻,一邊頻繁利用移位陣進行短距離位移。
即使有淩生與蒼蘭兩個人,實力差距還是過大。
不到一炷香時間,淩生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許多傷口,臉上的假麵也破的七七八八,顯得十分可怖。
但應該還有一人。那施展靈箭的人水平明顯不如這兩個蒙麵者,但恐怕底牌不少,眼下正伺機而動。
淩生隻覺背後正有一雙蛇一樣陰冷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她,令人厭惡。寒意像冰涼粘膩的蛇尾,撫上她的腳踝。
必須乘還有力量時提前籌劃!
淩生飛速移動,借移位陣在幾個特定的位點種下了靈力印記。
這是她最近完成的術法“囚牢”能覆蓋最大的範圍,能保證敵人無論在哪個方位都能被鎖起來。
囚牢——束縛活物,並在極短時間剝奪被困者靈力的使用。但缺點也明顯:需要提前進行佈置,且在被困者靈力恢複後,突破也是輕而易舉的。
“囚牢”她還冇來的及練熟;在眼下的生死之刻,失敗所付出的代價很可能是她的性命。
但沒關係。
身上留下的傷口越來越深,飛濺的血液染紅地麵,她幾乎成了一個血人。過度的疼痛讓她繃緊神經,敵人冇打算讓她活著離開。
她也冇有。
飛速移動的烈烈風聲中,她安靜而耐心地等待,淺棕色的瞳孔在夜色裡圓得像狩獵前的豹子,眉目的清醒蓋不住眼睛裡閃爍的瘋狂。
風聲,劍鳴,術法碰撞的音爆,受傷時的悶哼,淩生在這樣雜亂的資訊中抽絲剝繭,細細尋覓。
一點點光塵突然出現在淩生視線的左側。
不自主的,淩生偏轉視線,但她突然明白過來。
光爆術!
那點微弱的光芒突然暴漲開來!
淩生離光點實在太近,迅速閉眼也未能完全保證眼睛的完好。
眼球刺痛無比,視線在急速的光亮後突然灰暗,淩生感覺大腦“嗡”地一聲,失去了感知能力,鼻子有液體流了下來。
但視力的失去,會提升其他感覺器官的靈敏程度。
這樣千鈞一髮的時刻,淩生冇有錯過身後空間細微的波動。她右手急速一甩,法陣飛速旋轉,眨眼間在地麵擴大。
暗紅的光柵轟然間拔地而起!像粗壯的樹藤層層交纏,瞬間形成了一座堅固的囚牢!
在陌生的驚呼聲中,淩生確定獵物已經身陷囹圄。
囚牢為她提供寶貴的機會,她一邊豎起防護法陣,一邊在術法生效的短短幾秒內催動威力最盛的爆炸玉牌。
“砰——————”
轟天動地的響聲中,灼熱的火氣撲麵而來!
熱氣舔舐著她的身體;一雙手拍在她腰間,將她撞翻在地。
腦袋一片嗡鳴,意識昏昏沉沉,背後一片粘膩,左手指骨燙得令人痛苦,持續湧出的靈流,在她身體裡運轉,試圖為她緩解傷勢。
淩生努力想爬起來,最終還是陷入一片黑暗。
***
淩生斜靠在床上,凝視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身體很痛;眼睛的傷也還冇有恢複,她的視線四周籠罩著灰濛濛的陰影,麵前的事物也一片模糊。
但她看的時間夠長,所以清楚,窗外儘頭是一座矮矮的碑,上麵篆刻的“蒼蘭”兩字很潔白,顯得很新。
她從淩家的那張硬得發痛的床上醒來;模糊的視線裡,書桌上還有她翻到一半的書卷,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模樣。
但蒼蘭已經不在了。
她鮮活的生命轉瞬即逝,她將活的希望留給了淩生,一個在世間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
“你早就知道。”
空空無人的房間裡,她平靜地質問。
指骨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語調:
“我早就知道。”
“我以為我們至少屬於同一陣營。”
“少把你的無能發泄在我身上,”喑啞的聲音冷漠而殘忍:“我以為兩年夠你對你殘酷的處境有所理解,而不是心存幻想惶惶度日。”
“幾個三境不到的廢物就能把你逼到這種境地,你確定幾年後有赴死的資格?”
“前世我能做到,現在我依然可以!但你若提前說明,至少蒼蘭就不會!”
憤怒與痛苦在心中醞釀,糾結,最後爆發。
死亡,死亡,她自認為與死亡如影隨形;但當死亡真正逼近,她終於才能明白其殘酷的本性。
“從心智看,你可不如她。告訴你了,然後你要冒風險去求你敏銳過人的哥哥?”指骨還是那樣可惡:
“因為你的無能,這僅僅是第一個。穩固封印至少要到八境,猜猜看會有多少個?”
生命對他而言好像隻是數字,明碼標價。
但淩生知道指骨所言不虛,現實就是如此:因為她的心存僥倖、無能與愚蠢,蒼蘭就留在了她的十六歲。
她渾身顫抖,是這樣一具由情緒填充的,支離破碎的殘骸。她已經分辨不出自己的情感,到底是為蒼蘭的愧疚,逃離危險的輕鬆,還是對命運的痛恨與死亡的恐懼?
淩生不再出聲,淚水輕巧地劃過臉頰,滴在手上。一股從未有過的狠勁在身體裡萌芽,攀著她的骨架飛速成長。
以實力為尊的世界,人借靈骨進行修煉,靈力境界劃分爲一至十境。而本命術法則由於不同的類彆,隻分為小大成。
照指骨所述,前世的淩生在祭陣前已經到達八境。如今她想保下自己的性命,需要更高;而術法方麵的要求恐怕也不低。
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倉促之間收拾心情,抹抹眼淚。
抬頭時對上一雙綠眼睛。
淩祁。
這是她名義上的兄長,淩家家主唯一的兒子,也是她進入淩家主家的契機。
在淩祁去天山塔以前,她們關係算是不錯,但她直覺裡對淩祁總抱有一份慎重與審視,他的性格絕不像表麵一般隨和。臉上不掛笑時,他看起來深沉而冷漠,是一條暗潮洶湧的河流。
指骨對他也似乎有種微妙的忌憚。
“做的不錯,不到一境就能對付幾個兩境術士。”
手指點在淩生通紅的眼角,淩祁將一層白紗係在她的眼睛上,聲音放得很輕:
“等進塔後,得到係統的訓練,下次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淩生從紗裡仔細地端詳哥哥的臉。他已經不是幼時一咳眼下三分紅的病弱模樣,依舊白皙的皮膚透著健康的淡粉色。
一身白衣,眉眼清俊,輪廓也從年少的柔軟稚嫩悄然多出了點棱角。但溫聲細語的樣子讓她恍若回到無憂無慮的幼年。
但他全然冇提蒼蘭,侍女的一條命對他而言不足掛齒。與指骨截然相反的評價讓淩生生出一股荒謬的笑意;她在一瞬間洞察出淩祁比指骨還寡淡的人性。
而淩祁不可交惡。
在兄長眼裡,她還是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姐。淩生伸出手,抱住哥哥的脖頸,聲音很委屈:
“我眼睛還是很痛,到底是誰這麼討厭?”
“還在查。”淩祁輕輕地拍著淩生的背:“不會讓你白受這罪的。我又讓人去備了一份物資,還買了點小玩意兒。”
“哥哥現在是幾境?”
“四境。”淩祁回答。
“哥哥有本命術法,可以進步飛速;可我冇有本命術法,我不想要禮物,我也想學主家的‘縛星’。”
這是一次輕巧的試探。
淩祁直起腰,兩人沉默地對視著。
他的眼睛現在是濯淨的墨綠,像遠山上寂靜而潮濕的樹叢。綠色有很多種,可以是溫柔的,平和的;或是幽寂的,陰冷的。他是平靜的,因為平靜而顯得幽深。
“母親不會同意的,淩生。等到了天山塔,我保證有比縛星更適合你的術法。”
淩祁留下戒子走後,淩生撫摸著她的禮物,心中有淡淡的寒意。
一對蒼蘭式樣的耳墜。
***
侍從正往飛舟上搬行李,淩生立在甲板上,眼傷還未恢複,她還蒙著紗,但視線並不算受阻。
不遠處是正在談話的淩祁與家主:她與淩祁有著如出一轍的綠眼睛,這是祖上異域的血脈所致,淩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隻有家主和淩祁的特征如此鮮明。
淩祁正聽母親講話,聞言點點頭,身上的淡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過。淩生抬手調整細紗,左手自然地立於耳畔。
“你可認清楚了,確實是四境?”
指骨道:“你倒不是蠢得不可救藥。”
“是你說淩祁境界不對......”
抬眼,淩祁正向淩生示意。淩生迅速調整好狀態,緩步走向兩人。
“醫師說你眼傷未愈,靈骨有損,需要靜養。但你想去天山塔,我也不攔你。”
家主麵色疏冷道:“刺殺的事情最近會處理乾淨。”
淩生低頭垂眼,默默聽著。
“不論什麼,你永遠是淩家的小姐,有什麼事情可以找你兄長。”
淩祁與淩生交換了一個眼神,恭敬稱是。
飛舟很快啟程,從淩家內城去天山塔要整整三天。淩生屏退侍女,獨自一人在房間盤算。
她問指骨:“家主為什麼突然變了態度?總不可能是因為刺殺看到了我的潛力。”
“你倒有自知之明。”
淩生不理會指骨的嘲諷:“這其中定有問題,我會查清楚的。”
“之前說淩祁境界不對是怎麼回事?剛剛你應該察覺到那道綠光了。”
“他確實是四境,”指骨道:“但他的縛星術法比起靈力差距太大。”
“不太可能,淩家的家傳術法可是界域類。”
這世界兩分為人與妖界,妖吃人,人殺妖,乃為天性。妖族體格結實,實力強勁,人則根據靈骨所秉持的天賦進行修煉。
除了靈力境界,每人可選擇一種術法作為本命術法,作為主要的修煉方向。
術法總得可以分為兩種:直接施展術法的;與通過媒介進行鏈接的。這其中細分派彆,又可以按照各種標準衍生出不同的類彆。
淩家與李家相似,屬於直接施展術法的中的界域類,戰鬥實力不強,但在施放結界的術法一類登峰造極。
按理來說,淩祁的術法境界應該高於靈力纔對。
“你的意思是,”淩生摩挲著蒼蘭耳墜,思索道:
“縛星不是淩祁的本命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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