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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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遠揹著獵物回來時，日頭已經落了山。他剛把院子門關上，便聽到房簷下的柴堆後傳來輕微的聲音。陳遠因為常年打獵的緣故，聽力比尋常人靈上幾分。所以聲音一傳出來，他就聽見了。
他彎腰把揹簍放在地上，佯裝放東西，藉著昏暗的環境，撿起地上一根倆指寬的木棍，用衣服掩蓋著往柴堆的方向走去。他快步走到柴堆後，便看到一團到他膝蓋的模糊的輪廓，當即便舉著木棍揮了幾下嗬斥道：“什麼東西，出來。”
“彆打我，我不是東西。”一個求饒的聲音弱弱地傳來。那一小團輪廓也漸高了起來，原來躲在柴堆後的東西是個人。陳遠目測那人身量約莫到他肩膀。
他又琢磨著方纔那求饒的聲音，弱弱的。再結合這身量一合計，這小賊想來應該不是他的對手。他直接揮舞了幾下手中的木棍，用木棍指著那道人影，壓低嗓子“跟我出來。”
陳遠心想，看來是村裡的無賴趁他不在家，來他家偷東西。等會都問清楚了，送到村長那去。
他走到院子中間，停了下來，“在這等著。”說完，又補了一句，“聽你聲音，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院門我也鎖了，敢跑，後果自己掂量著。”
其實陳遠根本不知道這個小賊是誰家的，他不過是藉此唬住人，方便自己進屋拿跟蠟燭。
陳遠速度很快，立馬進屋點亮堂屋的蠟燭，拿著又回到了院子裡。點亮的蠟燭，被夜風吹得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的同時也照亮了四周。陳遠用手擋著風，走到小賊跟前，將蠟燭往前舉了幾分，藉著光看清了小賊的麵容。小賊的臉上都是灰，整張臉看起來臟兮兮的，但看這模樣輪廓，確實是生麵孔，陳遠問道：“你不是陳家村人？”
隻見生麵孔小賊怯生生地點點頭，又立馬把頭低下，“我是從靈順鎮來的。來陳家村投奔親戚的。”
“靈順鎮？”陳遠微蹙著眉。靈順鎮離他們陳家村有兩千裡地，上個月靈順鎮遭了天災的這事，這幾日村子裡也是討論的沸沸揚揚，幾乎人人都知道。
陳遠一想事情就眉頭微皺，嘴角向下抿，麵容嚴肅，看起來頗有些凶。
沈東寶因一直未等到陳遠開口，一抬頭，就看到陳遠凶巴巴的瞧著他。
沈東寶心下一驚，深怕對方接下來要打自己，急忙開口解釋，“大哥，我不是小偷，我冇偷東西，我是見天色已經太晚了，想進來避一避，我馬上就走。”說完怕陳遠不信，甩了幾下自己袖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腰，拍完在原地蹦了幾下，踉蹌了幾步後站穩，“您瞧，我身上真冇東西。”
陳遠瞧著對方蹦幾下都費勁的模樣，想來是餓得不行，看來不是小偷，就是一路過難民“你——”
他話還冇說完，對麵的人搖晃了幾下直接暈了過去，砸在地上“噗通”一聲。
沈東寶不知睡了多久，等他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他從床上坐起來，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中衣還好好的，這才鬆一口氣，觀察起屋子來。屋子裡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地很乾淨，就是床尾有些亂，堆著一堆的衣裳。
他在床頭用目光巡視了一圈，都冇看到自己的外衣。便探起身子打算去床尾的一推衣服裡找自己的衣服。
他還未開始行動，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又立馬坐了回去。
很快們被推開，他看向門口，是昨天的看起來凶巴巴但是又好心收留了他一晚的屋子主人。隻是屋子主人今天換了一件湛青色裋褐。
沈東寶朝人拱手，謝道：“多謝大哥。”
“小事而已，無需言謝，你既已經醒來。”沈家寶以為對方是催促著自己離開。急忙開口打斷陳遠的話，“天已經亮了，我馬上就走。”他這一路逃難過來，受儘冷眼冷語，幾乎人人都對他們避如蛇蠍。就連他過來投奔的堂兄也是……
人家肯收留他一晚，已經是難得的好心了。他又豈會不識好歹，賴著不肯走。
陳遠見人誤會了他意思，“我不是要催你走，我是想問你，我做了一些吃食。可要用些？”
“吃食？”沈東寶錯愕地瞧著陳遠。
陳遠想起昨晚抱著人進屋，人輕的還冇一捆柴火重，“你昨日餓暈在我的院子裡，要是不吃點東西，萬一再餓暈在路上，還怎麼尋親戚？”
沈東寶怔愣片刻，立馬點頭，“多謝大哥。”吃飽肚子，纔有力氣。至於找親戚，他想到堂兄一家對他的算計，心下一冷，尋親就不必了，還是去鎮上尋份工比較好。
陳遠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床尾，從一堆衣服裡扒拉出一件黑色的裋褐，轉身遞給沈東寶。“你的衣裳太破了，這件是乾淨的，你先將就一下。”
沈東寶點點頭伸手接過衣服，“不嫌棄，謝謝大哥。”
陳遠點點頭，“穿好衣裳就來院子找我。”說完便關上門就離開了。
沈東寶肚子很餓，快速地把衣裳穿好，走到院子去找陳遠。陳遠見人來到院子，又因惦記著鍋裡的粥，指了指東邊的廚房對沈東寶說道：“你先洗漱一下。洗完到那邊找我。”
沈東寶點點頭。
陳遠來到廚房，先是拿過灶台邊的2個湯碗，從鍋裡舀了摻了玉米粒的粥，直到碗都滿了，這才一碗一碗端到桌子上。把碗擺好，他又返回灶台，從另一個鍋的蒸屜裡拿了4個玉米麪饅頭放在碗裡，又拿了倆木勺，在桌子上擺好。
他剛擺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朝人說道：“可以吃了。”
沈東寶點點頭，走到陳遠對麵坐下。
陳遠坐下後，拿了一個饅頭遞給對麵的人，“給。”
沈東寶從昨晚到現在，都冇敢仔細打量陳遠。這會兒陳遠把饅頭遞給他，他看向陳遠，這纔敢細細打量起來。
這麼一打量，沈東寶才發現，陳遠長相英俊，修眉如劍，斜入鬢角。英挺的鼻梁下，雙唇飽滿，因為知道他不是小偷，此刻他嘴角微微上翹，多了幾分溫和之色，不似昨日那般凶巴巴。
“愣著做什麼？”陳遠把手裡的饅頭又往前遞了幾分，“拿去。”
沈家寶趕緊伸手接過，道了一聲謝，拿起木勺喝粥。他舀起一口粥往嘴裡送，入口的粥居然是又甜又鹹。他詫異地看了一眼碗裡的粥，又舀了一勺送進嘴裡。難道是他餓壞了，味覺出問題了？
這要是在以前，這樣的怪味粥他吃了一口決計不會再碰第二口。但是他經過這一個月的逃難，最餓的時連草都吃過，現下有粥喝已經是極其不易了。於是沈家寶喝一口粥，啃一口饅頭，慢慢地吃著。
吃到一半，沈家寶還是按耐不住，朝陳遠問道：“大哥，請問這粥裡，您放了什麼？”
陳遠嚥下嘴裡的粥，“煮的時候放了一點鹽和一點糖。怎麼了？”
沈家寶搖搖頭，“無事，就是第一次見粥裡又放糖又放鹽的，這是陳家村的做法嗎？”
陳遠拿過一個饅頭啃了一口，邊嚼邊說，“不是，我不會做飯，也冇人願意教我，從小到大都是自個兒琢磨的。”
冇人願意教？從小到大都是自個兒琢磨？沈東寶暗自琢磨這兩句話的意思，抬眸看到陳遠暗下去的光，想來是陳遠想起什麼不愉快的事，便也不再說話，繼續啃手裡的饅頭。
陳遠吃完一個饅頭，看著啃饅頭的人臉上還是臟兮兮的，便出聲提醒，“你的臉，怎麼冇洗？”
沈東寶啃饅頭的動作一頓，“我忘了。”
陳遠以為對方是急著吃東西，才忘記洗臉。也冇在意，繼續說道：“你說你是過來投靠親戚的？我世代都在陳家村，我也是在這長大的，你告訴我你親戚叫什麼，我幫你打聽打聽。”
沈東寶嚥下嘴裡的饅頭，低頭凝視著碗裡的粥，聲音也低了下去，“不用了，他們不在這。”
沈東寶這副模樣落在陳遠的眼裡，還以為自己戳了對方的傷心事，急忙轉移話頭，“我叫陳遠，你叫什麼？”
沈東寶抬頭，“我叫沈東寶。”
“沈東寶。”陳遠小聲的唸了一遍，在心裡暗暗道真是個好名字。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沈家寶也不願意吃白食，急忙起身收拾碗筷。動作利落讓陳遠都插不上手。
飯也吃了，碗也洗了，沈家寶也該離開了。
他站在院子裡，朝陳遠拱手，定定地看著陳遠的眼睛，“陳大哥，多謝。待日後我安頓好，再上門答謝。”
沈東寶臉上依舊臟兮兮的，細碎的額發隨風而動，露出碎髮下掩蓋的一雙眼睛，眼睛像葡萄一樣大，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抬手露出的一截白淨的手腕。
陳遠看著衣服下身形瘦弱的沈東寶，“你先等我一會兒。”
沈東寶乖乖地站在院子裡等著，低頭瞧著腳尖。冇一會兒功夫，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個包袱，他剛一抬頭，懷裡就被人塞進了一個包袱。
“這裡麵是一些饅頭，你路上保重。”
沈東寶抱緊了懷裡的包袱，“陳大哥。多謝。”
這時的陳遠怎麼都冇想到，不到三天他和沈東寶居然再次見麵了。
而且還是在那種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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