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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天神醫 作品

第253章 月黑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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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

聖者與神言在森林中奔跑的亞德雷突然想到一件事。

為什麼我會將芙雷米看得如此重要呢?

魔神甦醒後的第十八天,日落西山的傍晚時分。

亞德雷正奔馳在位於魔哭領中央偏北的森林中,後方跟著韓斯、葛道夫、蘿蘿妮亞和芙雷米,他們正朝一處名為昏厥山地的地方邁進。德茲和娜榭塔妮亞說那個地方有攸關此戰勝負的重要線索。

泰格狃在極度隱蔽的狀況下建造,用於祭祀〈命運〉之神的神殿就座落於昏厥山地中,泰格狃也在那裡製造了一個名為「黑之徒花」,用來抹殺六花的殺手鐧。

如今亞德雷一行人的目的便是確認這項情報是真是假,還有如果發現所謂黑之徒花真的存在,就得趕緊找出對方的真麵目。

打倒阻礙他們的特質凶具九號是約莫三十分鐘前的事,現在摩菈、恰姆、德茲和娜榭塔妮亞正在森林深處等待亞德雷等人會合。

森林之中隨處可見屍兵的屍體散亂一地,其中或許包含了亞德雷故鄉的村民們。然而現在亞德雷冇有時間去悼念他們,甚至連感到哀傷的時間都冇有。

「……亞德雷,你走偏了。」

後方傳來芙雷米的聲音,但是亞德雷卻不為所動持續奔跑。

「亞德雷。」

第二次呼喚才讓亞德雷回神過來。

「你有在聽嗎?我說你走偏了。」

亞德雷比照起腦海中的地圖與地形,才發現朝會合地點的路的確偏了,亞德雷於是改變方向繼續奔跑。

「你是怎麼了?樣子怪怪的。」

聽到芙雷米這麼說,亞德雷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冇事。

其實正如她所說,他現在相當缺乏冷靜。因為就在不久前,亞德雷故鄉的人們全部死了。

再加上亞德雷的朋友,萊那也死了。在故鄉的村民們被帶走的惡夢之日,救了亞德雷一命的正是他。當亞德雷還小的時候,萊那對懦弱的亞德雷而言是個憧憬的對象,而他即使淪為屍兵後仍然拚命存活下來,並且為了將情報遺留給六花勇者奮戰至今。

而這個朋友剛纔在亞德雷懷中去世了,明明要是再早一步的話,或許他就能得救了。

「芙雷米小姐,請你先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因為剛纔遇到令他相當難過的事。」

蘿蘿妮亞說了。

「比起這個,你們得說明、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啊。」

「喵,等到和摩菈她們會合之後再說喵。」

韓斯回答了葛道夫的問題,可是讓亞德雷戚到苦惱不堪的原因不隻有朋友萊那之死,而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後一項情報。

萊那最後說出的是泰格狃所造的聖具——黑之徒花的真麵目。

『黑之徒花是呈現人類姿態的聖具,一名留著一頭白髮、額上長角、眼神無比冰冷的少女。』

亞德雷腦海中隻有一個人符合這段描述。

不能確定萊那的情報一定正確,而且也冇有證據證明萊那口中的人物就是芙雷米。或許還有其他眼神冰冷,額上長角的少女存在也不一定。

但是亞德雷無法想像萊那會說謊,再從現在的狀況來看,黑之徒花除了芙雷米以外彆無他想。

要是芙雷米真的是黑之徒花,不殺掉芙雷米就無法拯救世界的話,亞德雷隻能那麼做,因為他是六花勇者,肩上扛著拯救世界這個重責大任的六花勇者。

可是這讓亞德雷簡直就像身體被四分五裂一般痛苦,不得不置芙雷米於死地這個決定讓他不禁想放棄拯救世界的使命。

要是自己是黑之徒花,為了拯救世界亞德雷會毫不猶豫地自我了斷,而要是換做其他夥伴是黑之徒花雖然一樣會使亞德雷苦惱,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

但是芙雷米不一樣。對亞德雷來說她是一個特彆的存在,打從一開始兩人相遇以來便是如此。

亞德雷仔細想想,過去自己和芙雷米之間的一些回憶實在是糟透了,雖然她曾經救過他一命,卻也好幾次持槍相向。

不隻對她投以善意的話都被冷淡地打發,有時出言關心她還會收到一句「煩死了」的冷言冷語,甚至有幾次直接對亞德雷說「我討厭你」。

雖然不是出自韓斯之口,可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除了朋友的蘿蘿妮亞以外,在修行和旅途中也不是冇遇過其他女性。即使如此,芙雷米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仍然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亞德雷在內心暗自祈禱,希望芙雷米不是黑之徒花。同時卻也有股這個心願恐怕無法實現的預感。

「看來已經開始了喵。」

韓斯突然開口,從一行人方纔穿越森林後便不時傳來凶魔的嘶喊聲,似乎是與摩菈她們會合的地點發生了戰鬥。

原本通往神殿的路上被特質凶具九號和屍兵們堵住,既然現在它已死,在它身邊的凶魔才轉為去阻擋其他的六花和德茲吧。

泰格狃率領的主力部隊應該也正朝這裡進軍,雖然亞德雷預測它們最快也要到半夜纔會到達,不過事情總會有變數,要是自己一行人再繼續拖拖拉拉下去,不難想像最後被凶魔大軍包圍然後被一舉殲滅的下場。

得加緊腳程才行,無論前方有什麼擋著他們都不能停下腳步。

「看來今天一整個晚上都得和它們纏鬥。」

芙雷米說完便掏出槍將一隻進入視線內的凶魔頭部打穿,韓斯與葛道夫也各自拔出武器幫助摩菈她們退敵。

一瞬間解決掉十五隻左右的凶魔後,八人加一隻再度開始狂奔,現在他們冇有時間去替彼此平安無事這點戚到高興。

「你們真慢啊,是去做什麼啦?」

摩菈在奔跑的同時如此問了,因為當初眾人說好打倒凶具九號後就立刻會合。

「反正一定又是這隻笨牛扯他們後腿對吧,你過來讓恰姆好好修理一頓。」

聽到恰姆這麼說,蘿蘿妮亞不禁微微發出哀號。

此時連芙雷米、葛道夫、德茲和娜榭塔妮亞都投以懷疑的目光,亞德雷心想這下不解釋不行了。

這正是亞德雷苦惱的地方,究竟該不該對其他夥伴們說出從萊那口中聽來的情報呢?

亞德雷當然不想隱瞞情報,那會使眾人開始互相猜忌,進而造成不必要的混亂局麵。可是如果將情報全盤托出,也無法排除芙雷米當場被其他人殺害的可能性。

當亞德雷還在猶豫時,韓斯冷不防地說:

「咪嘻嘻嘻;真是嚇了我一跳啊,其實剛纔亞德雷突然摟住芙雷米啦喵。」

「什麼?」

摩菈發出驚訝的叫聲。

「接著還將她帶到附近的樹叢內喔,雖然我和蘿蘿妮亞都出言製止他,他就是不肯聽,最後甚至脫起衣服來了。害我一張嘴張得大大的,差點闔不起來喵。」

「喂!彆瞎說冇有的事啦!」

摩菈已經一副目瞪口呆,芙雷米則是以焦躁不耐的視線瞪向韓斯。

「咦?脫衣服要做什麼啊?亞德雷你受傷了嗎?」

隻有聽不懂這段話的恰姆歪頭表示不解。

「能請您好好說出事實嗎?」

聽到德茲這句話,韓斯先是聳了聳肩,接著用眼角餘光瞄向亞德雷。眼神中彷彿示意「交給你講啦」。

亞德雷知道韓斯在想什麼,他的意思是最好先隱瞞情報暫時放芙雷米一馬,這正合亞德雷的意。

因為除了芙雷米是否真是黑之徒花這點之外,還有一點相當重要,那就是芙雷米本人究竟知道這些情報到何種程度。她連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都不知道嗎?還是其實知道卻特意對其他人隱瞞呢?

倘若芙雷米是特意隱瞞,代表她就是六花的敵人。

可是如果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代表芙雷米隻是遭泰格狃利用,讓她在不清楚自己真實身分的情況下與六花同行。隻要清楚這個真相,芙雷米肯定也會為了阻止黑之徒花儘心儘力纔對。

總麵百之,亞德雷決定現在先隱瞞一部分的情報,然後再看看芙雷米對其他情報的反應。

「………嗯,我來解釋吧。」

亞德雷一邊持續奔跑,一邊對夥伴們解釋剛纔森林之中發生的事情,同時也不忘觀察芙雷米臉上的表情變化。

亞德雷先是簡單說明屍兵之中還有活口,最先察覺到這件事的人是蘿蘿妮亞。而那名倖存者其實是亞德雷的朋友,他知道關於黑之徒花的情報等經過。最後纔將他從萊那口中聽到的有關黑之徒花的功能告訴眾人。

然而他有件事冇提,就是萊那最後告訴他黑之徒花是種呈現人類姿態的聖具,外觀是一名白髮且額上長角的少女這個情報。

「萊那……那名屍兵他原本還有話要說,但是他那時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蘿蘿妮亞也拚命嘗試治好他,可是………」

亞德雷說完後搖了搖頭,其他正在奔跑的夥伴們也陷入沉默。

「亞德雷,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不是要你彆傷心………拜托你務必忍耐。」

摩菈出言安慰亞德雷。

「我對那名勇敢的青年表示尊敬。」

夥伴們紛紛停下腳步,其中娜榭塔妮亞手置胸前說出這句話,葛道夫跟著模仿她,德茲則是改用後腿站立、前腳微微舉起以表哀悼之意。恰姆則是露出一副不知如何反應的表情低下頭。

至於芙雷米則一副若有所思地看著亞德雷。

「芙雷米,你怎麼了?」

「……對不起,它們冇有教過我當遇到有人死去的狀況時,該說什麼纔好。」

「這樣啊,那就彆在意啦。」

亞德雷回話的同時也在觀察芙雷米的表情,無法判斷出她究竟是在擔心亞德雷,還是在擔心彆的事情?

韓斯也用眼角餘光觀察芙雷米,不知道他是否有發現什麼。

「現在重要的是徒花的真麵目,要是無法活用這難得的情報,相信萊那死也不會瞑目。」

聽到亞德雷這麼說,夥伴們再度往前奔馳。

「奪取〈命運〉之力嗎………真的存在那種聖具嗎?我實在無法相信。」

看到摩菈臉色鐵青,亞德雷不禁問:

「為什麼你這麼認為?」

「裡由有兩個,一是我從未聽過能從聖具中奪去力量的方法,因為能操控神之力的隻有讓神附身的本人而已,即使能透過聖具借用神的力量,直接從聖者身上奪取這種事……」

「泰格狃的確可能辦得到吧。」

德茲打斷了摩菈的說明。

它的語氣絕非猜測,而是相信泰格狃真的會那樣做的語氣。

「為什麼你知道,甚至如此確信?」

亞德雷提出疑問,因為德茲明顯比過去在萬天神殿學習聖者之術的摩菈懂的還要多。

「一切都是多虧了哈猶哈——我現在隻能這樣說。」

亞德雷不禁納悶,德茲的確透過哈猶哈之力能獲得以往的知識,但是它們所追求的應該是關於魔神的真麵目,為什麼會連聖者之力都瞭解得如此詳細?

再說,持花聖者應該對萬天神殿的神殿長傳授了所有知識纔對,就算能觀察過去的記憶,也不可能比摩菈知道的還多,因為這就表示持花聖者並未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傳授給萬天神殿。倘若真是如此,理由究竟為何?

但是比起這些,現在重要的是黑之徒花,以及芙雷米的事。

「亞德雷先生、蘿蘿妮亞小姐以及韓斯先生,你們從屍兵口中聽到的情報隻有這些嗎?」

德茲再度詢問。

「冇錯,隻有這些。」

「我認為最重要的是黑之徒花究竟是透過何種媒介製成的聖具………是寶石、神言之書?還是某種結界、紋章、還是花呢………?」

「萊那死前來不及說完的一定就是這件事吧。」

「我現在十分後悔,當初應該相信蘿蘿妮亞小姐的話纔對。全都是我的失策,畢竟我當時也在現場。」

「失策的不隻是你,因為我當時也不太相信蘿蘿妮亞說的話。」

德茲看來並未對亞德雷起疑,代表他隱蔽情報這件事情冇有被看穿。

「那些情報是真的嗎?」

對於芙雷米提出的疑問,韓斯回答:

「至少不會是泰格狃的計謀,畢竟我們當時能找到那名屍兵隻能算是偶然中的偶然喵,要是計謀的話,它應該會將情報擺在我們更容易接觸到的地方纔對喵。」

蘿蘿妮亞也補充:

「而、而且、那個、那個人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幫泰格狃的人。」

「這樣啊。」

芙雷米冷漠地迴應。

「但是也有可能,那名屍兵打從一開始獲得的情報就是錯誤的。泰格狃為了隱瞞自己真正的想法不惜欺騙了我還有其他凶魔,那名屍兵或許也受騙上當了。」

「的確如此喵。」

韓斯表示同意,亞德雷也考慮過芙雷米所說的情形。

「你們冇能問出那名屍兵究竟如何得知這些情報的對吧?」

「在問之前他就死了呀,要是能早一點找到他的話,或許就能問出來了喵。」

「………真是太可惜了。」

此時芙雷米再度陷入沉思。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真的對於冇能問出更多情報而覺得可惜,芙雷米雖然老是扳著一張臉,不表示她完全不將情緒外露。

「光憑這些情報也無法有什麼作為,果然我們還是得走一趟〈命運〉神殿。」

德茲如此說道。

「這是當然,加快腳步吧。」

芙雷米跟著附和,也冇做出什麼不自然的舉動。隻知道她也和眾人一樣焦急,希望蒐集到更多有關黑之徒花的情報。

「你在發什麼呆啊,阿姨?」

恰姆冷不防的一句話,讓正在用千裡眼之力觀測周遭的摩菈愣住了。

「阿姨不是會用尋找聖具的法術碼?快用那個找出黑之徒花啊。」

「你、你說得對,我都忘了。」

「振作一點行不行啊,真是的。」

摩菈連忙詠唱起神言,她的眼睛開始微微發出光芒。然後摩菈便用那雙眼仔細觀察了夥伴和四周。

「黑之徒花如果不待在六花的身旁就無法發揮效力對吧。那如此一來,是不是代表第七人拿著它呢?」

娜榭塔妮亞說完後,恰姆接著說:

「恰姆認為第七人的任務應該是製造機會,好讓黑之徒花接近我們,隻要有那個黑之徒花,就算第七人什麼也不做,恰姆和大家就會因為紋章消失而全滅……」

「是除了我之外的人。」

芙雷米出言補充,此時亞德雷注意到恰姆臉色鐵青。

「恰姆,你還好吧?」

「………恰姆開始害怕了。如果敵人直接攻過來恰姆根本不會輸,可是不隻之前在肚子裡被偷放寶石,現在又出現能消滅紋章的聖具………怎麼都是一些憑恰姆的力量無法解決的事啦!」

「你冷靜點,恰姆。」

「恰姆冇事,冇事喔。」

恰姆用力拍了拍雙頰,她明顯相當害怕。

「怎麼樣,阿姨,還冇找到黑之徒花嗎?」

「現在能看到的聖具隻有八個六花紋章。無論是這個地方、周圍還是我們剛纔經過的路上,都冇有任何痕跡啊。」

「也就是說現在黑之徒花不在這裡?表示還不用擔心嗎?」

恰姆疑惑地歪頭,亞德雷則接在她之後說:

「我記得你那個法術無法找出冇被使用過的聖具對吧?」

「冇錯。能夠找到的隻有現在正在使用,以及過去在這個地方使用過的聖具。」

「會不會是看到黑之徒花的真麵目被揭穿,才慌慌張張停止使用了啊?」

恰姆又說。

「泰格狃應該知道我方有能夠發現聖具的法術,恐怕早就想好應對方法了。」

德茲補充,畢竟黑之徒花是泰格狃的殺手鐧,想必不是能靠一種法術就輕易找出來的。思考的亞德雷此時提出疑問:

「摩菈,有什麼能隱蔽痕跡的方法嗎?」

「不能說冇有,因為過去有許許多多犯罪者都嘗試過,其中肯定有幾個成功的案例。話雖如此,如果不先弄清楚黑之徒花究竟是以何為媒介製成的聖具……」

摩菈歎了口氣。

亞德雷回想起昨天的事情,他為了尋找葛道夫的下落,從摩菈身上借用了這個找尋聖具的法術,那時他曾用此術看過芙雷米,冇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究竟代表芙雷米並非黑之徒花,或是單純因為黑之徒花冇有發動呢?甚至是發動了卻無法察覺呢?現今無法判明這一點。

「總而言之摩菈女士,請您接下來不要中斷這個尋找聖具的法術。雖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但我認為至少能起到抑製黑之徒花的效用纔是。」

「嗯,這和千裡眼之力一起用並非難事,包在我身上。」

摩菈一邊奔馳的同時點頭答應。

「蘿蘿妮亞。」

芙雷米以冷淡中帶有一絲溫柔的語氣對她說:

「你立大功了,謝謝你。這次要不是你,我們也無法得知這些情報。」

「哪、哪裡,多謝你的誇獎,我很高興!」

蘿蘿妮亞以不純熟的笑容迴應。

亞德雷看到這一幕開始思考,假如芙雷米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還能說出這種話嗎?她理應會因最重要的關鍵情報尚未被揭穿而做出安心的反應,但是到目前為止芙雷米與平時冇有兩樣。

果然芙雷米不知道自己的真麵目,至少在亞德雷眼中看來是這樣。

此時,摩菈說了:

「後方有大約三十隻左右的凶魔追著我們,附近山邊也埋伏著一些凶魔。」

亞德雷不禁咋舌,本以為好一會兒冇看到敵人追上來,但看來它們總算準備好陣勢要迎擊六花了。

「不用想太多喵,把它們通通殺光就對啦。」

韓斯嘴上一邊說一邊轉身往身後的凶魔襲去,混戰即將開始。

接下來大約兩小時,路途中等著他們的是一場接著一場的激戰。凶魔們無不拚了命想阻止六花繼續前進,當打退一波想繼續趕路,下一波馬上又衝了過來。亞德雷一行人隻好一邊消磨敵人數量一邊往前邁進。

負責在最前線殺敵的是葛道夫和蘿蘿妮亞。看到麵無表情一一抹殺凶魔的葛道夫以及叫罵著各式各樣粗話打鬥的蘿蘿妮亞,即使身為夥伴都不禁有點讓人不寒而栗。

「危險啊,芙雷米!」

位於陣型後方的亞德雷發現有隻蛇型凶魔朝正在狙擊敵人的芙雷米身後撲去。他先是從旁一劍砍下頭部,再用麻痹針讓即使斷成兩截仍持續攻擊的蛇型凶魔動彈不得。

「謝了。」

「背後就交給我吧。」

亞德雷說完後便在芙雷米身後襬起警戒架勢防範周圍,對兩人虎視眈眈的凶魔數量相當多,亞德雷不斷用飛針與長劍牽製它們。

戰鬥的同時亞德雷仍然在思考。要一邊注意周遭,一邊揮劍殺敵的同時持續思考這種事,對一般的戰士來說或許是件難事,但是亞德雷從前就是如此訓練過來的。再加上這幾天遭遇的戰鬥都讓亞德雷不得不這樣做,因此他早就習慣得差不多了。

果然他還是很難想像,芙雷米其實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這個可能性。

芙雷米不僅在霧幻結界救過亞德雷一命,也協助他揭發娜榭塔妮亞的假麵具。

而在六花一行人踏入魔哭領後,芙雷米也做出許多貢獻。舉凡六花要逃離泰格狃的魔掌時她自願殿後、在斬指森林內也於最前線進行偵察、還有狙擊凶具九號的都是芙雷米,她冇有做出像摩菈、葛道夫和蘿蘿妮亞那樣讓其他人困擾的舉動。

但是,這些都不能成為她不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的證據,因為不能排除在霧幻結界那時的行動隻是想揪出另一名第七人,在魔哭領奮勇殺敵的模樣也是為了不被眾人懷疑而裝出來的可能性。

最詭異的是她在進入霧幻結界之前與亞德雷相遇的時候。

芙雷米當時說,她不會和其他的六花會合,因為隻要一相見就會被殺。最後是亞德雷強硬將她帶來的。

假如芙雷米是黑之徒花並打算殺害其他夥伴的話,那時的舉動可說相當不合理。畢竟隻要不接近六花勇者,黑之徒花便無法發揮效用。要是當時亞德雷冇有插手的話,芙雷米到底打算怎麼做?

將這幾點列入考慮的話,果然隻能判定芙雷米不知道她自己的真麵目。

「亞德雷,我看你似乎在想事情,可是現在可以請你專心戰鬥嗎?」

「不用替我操心啦,我一邊想事情也能戰鬥,因為我可是地表最強啊。」

「真有你的。可是還是老樣子,太過自大。」

芙雷米歎了口氣。

「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吧。要是一個不留神而受傷,我會很困擾。」

「各位,前方的地形相當險峻,趕快點亮照明。」

摩菈對其餘夥伴出聲提醒。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原本靠著一絲夕陽餘光趕路這個做法似乎到了極限。亞德雷於是碰了腰袋中的光之寶石,並詠唱以前學過的神言。為了避免被髮現,他將光線儘量調弱。

然而對凶魔們來說黑暗根本不成問題,隻見一名疑似指揮官的凶魔一聲令下,位於前方的凶魔便一口氣撲了過來。

「殺出重圍吧!」

葛道夫隻身衝入凶魔群中,靠著他那身鎧甲與強健的**,一麵抵擋凶魔攻擊一麵奮勇殺敵。

戰鬥的同時亞德雷繼續思考。芙雷米並不知道關於自己的真相,這讓亞德雷感到更加難受。

要是芙雷米徹徹底底是名敵人,亞德雷認為自己能對她下殺手。即使這段日子與芙雷米的互動讓他產生些許共鳴,也能將這些當成一場夢忘掉。

但如果芙雷米是與他們一同奮戰的夥伴,她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的話——

「可惡………」

下不了手。亞德雷無法殺了這樣的芙雷米。即使此舉等同背叛了整個世界,甚至會讓他因此喪命,以及會妨礙他完成賭上整個人生的複仇行動,亞德雷的答案還是一樣。

究竟為什麼?亞德雷捫心自問。

從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開始,亞德雷就相當在意芙雷米。當時芙雷米抱著小狗的畫麵深深虜獲了他的心,因為在亞德雷眼中看來,芙雷米遠比她懷中那隻小狗痛苦百倍。

亞德雷的戀曲並非來自心動,而是心痛。

之後在霧幻結界之內,亞德雷得知了她的過去。包括曾徹底效忠於泰格狃與母親的事、被派去暗殺可能成為六花勇者的後補之事,以及一輸給恰姆就被它們拋棄甚至差點遭殺害的事。

芙雷米將她複仇的理由告訴了當時被迫從夥伴身邊逃離的亞德雷,她說她憎恨泰格狃與母親的理由不是它們拋棄或是想殺害她,而是由於它們利用了她的愛情,並以虛假的愛情欺騙她至今。

『我無法原諒的不是它們想殺我,而是假裝愛著我啊。』

亞德雷忘不了她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

芙雷米靠著憎恨活到現在。失去棲身之所的孤獨包覆著她,使她眼中浮現的全是絕望。

亞德雷相當瞭解那種痛苦,因為他和芙雷米是同類,同是一名人生除了複仇以外冇有其他意義的孤獨複仇者。

但是亞德雷認為,芙雷米心中絕非隻有絕望與憎恨。

那雙抱著小狗的手,也是救了當時痛苦不堪的亞德雷的手,讓亞德雷清楚看見芙雷米真正的模樣。

亞德雷確信,她原本一定是名心地善良的少女。

亞德雷想看看那樣的芙雷米,想替她找回那個現在被絕望及憎恨壓垮而看不到的真實麵貌,那個連芙雷米自己都認為早已不複存在的真實麵貌。

亞德雷清楚自己想這樣做的原因是愛慕之情,同時也是他的夢想。讓芙雷米幸福地活下去,這就是亞德雷現在的夢想。

然而,隻要確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除了殺死她以外冇有任何能阻止黑之徒花的話,這個夢想就會瞬間破碎。

「發現〈命運〉神殿了!」

此時從陣列中央傳來摩菈的聲音,她正在使用千裡眼之力,一種當她身處山中才能發揮效用的能力。

「神殿就在這座山的半山腰處。各位再撐一下!就差一點了!」

眾人點了點頭,並加快爬坡的腳步。

「凶魔的樣子如何?」

「我正在找………神殿之內冇看到它們,看來所有凶魔都出來迎擊了。代表隻要將附近一帶地凶魔解決後,就再也冇有凶魔會來妨礙我們。」

亞德雷看向空中。夜色尚淺,距離泰格狃率領的主力部隊來到此地似乎還有一點時間,足夠他們調查神殿內部了。

「葛道夫和恰姆,你們顧好摩菈。其他人負責殲滅凶魔喵。」

聽到韓斯提出的意見,原本聚在一起的眾人同時往四方散開。

「摩菈你冇必要參與戰鬥,專心調查神殿內部以及留意是否有聖具發動就好喵。」

摩菈點點頭,繼續集中精神使用千裡眼之力和尋找聖具的法術上。

當亞德雷對殘存的凶魔一一投以毒針迎擊時,韓斯從後方追了上來。

亞德雷心想,看來他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正合我意,因為自己也有話要對韓斯說。畢竟當時他也聽到了萊那最後的遺言,是時候和他好好討論,做出接下來該怎麼處置芙雷米的決定。

「你怎麼看?」

韓斯以接近聽不到的細微聲音發問,因為要是太過大聲,或許會被正在使用千裡眼的摩菈聽到也不一定。

「我看不出芙雷米有任何不對勁,而從到目前為止的舉動判斷,我認為她不曉得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

亞德雷用確信的口吻回答,冇想到韓斯回以亞德雷的卻是冰冷的視線。亞德雷第一次看到平時總是一副吊兒啷噹的他露出這種表情。

「這是頭一次喵。」

「………什麼頭一次?」

「頭一次對你戚到失望喵。」

這句話讓亞德雷受到頗大的打擊。這不是亞德雷第一次被韓斯嘲笑或是挖苦,但現在這句話與先前的那些明顯不一樣。

「從我們開始朝神殿前進那時開始,芙雷米明顯在煩惱某些事情,而且還特意隱瞞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你的眼睛爛到連這點程度的事都看不出來咩?」

「某些事指的是什麼?」

「天知道喵。」

韓斯歎了口氣。

「本來以為你算是個能乾的傢夥………結果仍然隻是個小鬼呀。」

韓斯如此說道。身為一名暗殺者的他,過去曾與各式各樣的目標及委托人接觸。相較之下,亞德雷至今將近一半的人生是在艾特洛居住的山裡度過,雙方在經驗以及看人眼光之間的差距可說一目瞭然。

即使如此,亞德雷仍然確信自己與韓斯不一樣,和芙雷米的心靈有共鳴之處。因此不管韓斯怎麼說,亞德雷都決定不再懷疑芙雷米。

「我確定她真的在煩惱,但是還冇有找到她就是敵人的證據,看來目前還是先放過芙雷米比較好喵。」

亞德雷也有同樣的意見,〈命運〉神殿中究竟有何玄機?弄清楚這點後再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遲。

要是繼續說下去會遭到其他夥伴懷疑,正當如此心想的亞德雷打算離開韓斯身旁時,韓斯冷淡地說了:

「有句醜話先說在前頭喵。我等等纔會和蘿蘿妮亞說,畢竟她現在根本聽不進去喵。」

亞德雷看向隊伍前方蘿蘿妮亞大聲叫罵的模樣,要和這種狀態下的她交談的確相當困難。

「隻要一確定芙雷米是黑之徒花,我馬上會殺了她喵。」

亞德雷強忍動搖神色,提出反論:

「芙雷米又不知道自己就是………」

「她的確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即使那樣我還是會殺了她喵。」

韓斯搶在亞德雷之前說了。

「到時可彆礙事呀,亞德雷。」

韓斯似乎示意已經無話可說而轉身離去。亞德雷看著他背影的同時,再度鞏固了自己心中的決定。

要是芙雷米知道自己是黑之徒花並對夥伴們撒謊就殺了她,關於這點他和韓斯的意見是一致的。

要是芙雷米不知道這件事而隻是遭到利用的話,亞德雷就會站在芙雷米那邊,並找出一個既不讓她死,也不讓其他夥伴殺掉她的方法。

這個做法伴隨著一定程度的危險,甚至有可能會讓六花全滅,亞德雷已經下定決心不會改變這個決定。剮才韓斯那些冷酷的話語反倒讓亞德雷更加確信這一點。

一定有方法能保護芙雷米,隻要能到達〈命運〉神殿,說不定就能找出封印黑之徒花,或是阻止它吸收六花紋章力量的方法。如此一來就用不著對芙雷米下手了。

還有其他辦法。萊那不也說了嗎?黑之徒花隻要不待在六花身邊就無法發揮效果。也就是說,隻要讓芙雷米遠離其他六花就行了。

雖然放她自己單獨行動有點擔心,可是芙雷米是很強悍的,她一定能夠生存下去。

即使這樣做會使一行人損失一名貴重的戰力,不過也能趁機派她擔任誘餌或假動作的任務,因此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甚至之後也可能找出其他能保護他的方法。

讓芙雷米幸福是我的夢想,我無法忍受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失去了她的笑容。

「我可是………地表最強的男人啊。」

亞德雷不禁自言自語起來。身為地表最強的男人,冇道理連讓一名少女幸福這種小事都辦不到。

由於離神殿隻剩幾百公尺仍冇看到凶魔前來阻擾,擔任先鋒的蘿蘿妮亞就這樣照著摩菈的指示筆直前進。這時,摩菈利用迴音之力對亞德雷說:

「亞德雷,不太對呀。」

他專心聽摩菈繼續說下去。

「凶魔們的行動和先前完全不同,竟然有凶魔開始離開我們跑去躲起來了。」

亞德雷認為這很奇怪,到目前為止凶魔無一不從正麵直接朝六花發動攻擊,目的看似要阻止一行人接近神殿。冇想到竟然會有凶魔開始逃跑,亞德雷有點訝異。

「你怎麼看?下個指示呢?」

「………怎麼看都像是陷阱啊,似乎是打算等我們進入神殿後再出手妨礙調查。一舉殲滅它們吧,進入神殿等這件事辦完也不遲。

請你先找出凶魔藏在何處,再對大家傳達我這個決定吧。」

摩菈再度利用迴音之力傳達指示,隻見夥伴們開始一個個散開,開始消滅那些躲起來的凶魔。

亞德雷也與一隻凶魔陷入激戰。它不像先前的凶魔那般隻懂橫衝直撞,受到亞德雷的攻擊負傷時居然懂得不斷往後方退去,亞德雷感覺到背後很明顯有人在指揮它們。

當他投出麻醉針讓敵人停止動作時身後傳來一聲槍響,飛來一發子彈打碎了凶魔的頭。

「怎麼啦?我可不需要你幫忙喔。」

亞德雷轉過頭去如此說道,原來是芙雷米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後。亞德雷心想,她難道是有什麼事找他嗎?

「屍兵那件事已經冇問題了嗎?」

「是啊,現在冇時間讓我去想那些,何況為了死去的萊那,我得繼續往前邁進才行啊。」

「是嗎,那就好。」

然而下一秒,芙雷米再度單刀直入地問:

「你從剛纔開始在想什麼?」

摩菈此時對亞德雷傳達他附近躲著凶魔的訊息,在兩人前往那裡的途中,亞德雷儘量保持平靜的態度回答:

「想東想西啊,例如黑之徒花究竟用什麼製成,現在又位於何處?第七人又是誰?還有到達神殿之後下一步該怎麼辦?大概就這些吧。」

「就是因為看起來不像隻有這些,我纔會問你。」

芙雷米一邊說,一邊用子彈抵禦一隻凶魔的攻擊。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在想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幸福。」

「你這人也真閒。」

芙雷米以冰冷的聲調說。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啊,打從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就冇停過喔。」

「那我勸你還是多想想彆的事吧。我的幸福根本連想都不必想,答案很明顯不是嗎?」

「是什麼啊?」

「就是完成複仇再靜靜地死去,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聽見這些話的亞德雷陷入沉默。兩人同時不忘依照摩薟的指示尋找敵人。

「就是因為答案絕對不隻有你說的那樣,我纔會想到現在啊。」

「我的幸福是什麼不是你能管的事。」

芙雷米冷漠地表示拒絕。

「現在冇有空讓你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集中在戰鬥上吧。」

一點都不是無關緊要,這可是關係到你的事情。亞德雷如此心想。

「抱歉,我不打算停止,而且也無法停止。因為我發現,我已經不時會去思考關於你的幸福了。」

「像個傻瓜一樣。」

「我腦袋中在想什麼也用不著你來管。」

「………話是這麼說冇錯。」

兩人隨後不發一語,彼此之間飄散著尷尬的氣氛。周遭能聽到隻剩蘿蘿妮亞的叫罵聲、摩菈下的指揮聲,以及凶魔們吼著疑似暗號的叫聲而已。

「不是隻有死亡纔算得上幸福吧。你不也說過想和你養的狗再見一麵嗎?」

「那已經不重要了,就算見到麵也冇什麼意義。反正到最後我還是會死,根本不能一直養它。」

「即使這樣你還是想見,我冇說錯吧?」

「冇用的,魔哭領太寬廣了。不管我再怎麼喊,再怎麼吹狗笛也傳不到那孩子的耳中,更不可能找得到它。」

說這麼多結果還不是想見嗎?亞德雷心想。

「或許這隻是件小事,隻要能讓你感到幸福,我就會全力去辦。是你讓我陷入這種心情的喔。」

「是嗎,那就隨你高興。」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再次見到你養的狗。我可是地表最強的男人,絕對不會食言。」

芙雷米聽了這番話後搖搖頭,彷彿在表示「無聊透頂」。

「話說回來,你那隻狗叫什麼名字啊?」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原來人類會替狗取名字。」

「到時再見到你的狗記得幫它取個名字喔,這樣做比較好。」

此時不知為何,芙雷米的心情變得相當糟。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討厭你,討厭到想從後麵給你一槍。」

和這傢夥之間真的冇什麼好的回憶啊。就算這樣,自己心中對芙雷米的想法並未有所改變,這讓亞德雷相當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你們在聊些什麼,但是有兩隻凶魔朝你們那邊去啦。恰姆冇能攔下它們,正往你們所在的位置逃走。」

聽到摩菈的聲音傳來,亞德雷和芙雷米開始警戒起周圍動靜。從剛纔開始的確不斷聽到凶魔的叫聲,似乎是用暗號對其他凶魔下達指令。

相當接近了。亞德雷如此判斷。

冇想到就在下一秒,草叢中飛奔出了兩隻凶魔,一隻是中型的獅子凶魔,另一隻則是小型的白蜥蜴凶魔。

同一時間亞德雷投出麻痹針,芙雷米則是開槍,結果都打偏了。

兩隻凶魔想就這樣穿過兩人身旁逃走,亞德雷見狀繼續發動攻擊想攔下獅子凶魔,同時也對芙雷米說:

「白色那隻就交給你了!」

亞德雷認為芙雷米能攔下白蜥蜴凶魔,冇想到事情卻出乎他的意料。當芙雷米想要裝填下一發彈藥時,彈藥竟從她手中滑落。白蜥蜴凶魔就趁著這個空檔溜過她身旁。

這是亞德雷第一次看到芙雷米裝填彈藥失敗。平時她手指的動作毫無停頓,往往快到亞德雷無法清楚看完整個流程。

隻見芙雷米的視線死死盯著白蜥蜴凶魔不放,也冇做出任何想追上前的反應,似乎是因某種原因嚇到了。

冇時間去想這些了,亞德雷趕緊朝白蜥蜴凶魔後方追去。

白蜥蜴凶魔不斷喊叫著。從它的聲音判斷應該是隻會說人話的凶魔,然而亞德雷卻無法聽懂它現在叫聲中的內容。

此時,亞德雷看見原本在遠方打鬥的德茲朝這裡跑了過來。

「不用來幫我!」

亞德雷大叫。

他繼續追著白蜥蜴凶魔穿過樹叢與岩石區,來到一處位於半山腰的空地。

空地內有十隻以上的凶魔倒地不起,從傷痕判斷應為蘿蘿妮亞所擊倒的。但是卻不見剛纔還追著的白蜥蜴凶魔蹤影。

然而一眨眼,地上有些理當早已死去的凶魔竟彈起身來,並一齊朝亞德雷襲去。

「!」

起身襲來的凶魔有三隻,不是能馬上解決的數量。當亞德雷好不容易一邊翻身閃躲攻擊,一邊用劍與炸彈解決掉它們,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小心!」

一道雷擊伴隨著德茲的聲音電焦了亞德雷腳邊一隻凶魔,本來他以為已經化為死屍的凶魔弓身抽蓄了幾下後才氣絕身亡。

亞德雷訝異心想,原來是兩段式陷阱嗎?先讓數隻凶魔在此地裝死,再把六花其中一人引誘到這裡。接著出其不意發動第一次突襲後,最後在六花以為解決問題鬆懈下來的瞬間給予致命一擊。

看來背後有一隻腦袋相當靈光的凶魔在指揮。

「您冇事吧?」

麵對德茲的關心,亞德雷點了點頭。

「解決白蜥蜴凶魔了嗎?」

「它冇有逃到我這邊來。」

這下糟了。亞德雷猜測,那隻凶魔應該就是在背後指揮的傢夥,不該放有能力想出如此高水準陷阱的傢夥存活太久。

「………亞德雷、德茲,凶魔似乎全數被消滅了。」

此時傳來摩菈的迴音之力。

「真的嗎?白蜥蜴凶魔也死了?」

「………我確認過,已經冇有活著的凶魔了,放心吧。」

亞德雷於是開始照摩菈的指示前去會合,但怎麼也無法完全抹除心中的不對勁。芙雷米竟弄掉彈藥,以及那隻白蜥蜴凶魔。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德茲為何急著前來救他?

算了,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如此心想的亞德雷選擇不再去想這些問題。

幾經波折之後,亞德雷一行人總算到達了〈命運〉神殿麵前。

雖然剛纔消滅凶魔時就能看到神殿在不遠之處,等到真的快到達時依然令一行人感到緊張,神殿的大部分都埋在岩層之內無法目視,可是定睛一看便能發現有個疑似是屋頂的部分。

其實還有一道門埋在土堆中,門卻被鎖上了。

死板的外觀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神殿,簡直像是一座要塞甚至監獄。

「這點麵積的話似乎能馬上調查完。」

聽到亞德雷這樣說,摩菈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建築物裡麵看來是冇什麼,隻有一間類似人類居住的房間,以及另一間疑似凶魔在使用的詭異大房間。重要的恐怕是地底之下。」

「地下有什麼?」

「………與其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個迷宮。等等,我現在正在探查內部的路。」

聽到摩菈的描述,亞德雷認為這棟建築物絕非什麼神殿。無論是地下室、迷宮還是厚重的牆壁,都不是一座神殿該有的部分。

突然之間,摩菈大大倒吸一口氣。連處於昏暗環境中都能清楚得知她臉色大變,讓亞德雷心想她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這、這是………」

「怎麼回事,摩菈?」

亞德雷問道。摩菈遲疑了一會兒後,朝向德茲和娜榭塔妮亞的方向說:

「抱歉,接下來這個地方不能讓你們一起進去。」

「唉呀?」

一旁的娜榭塔妮亞發出驚訝的聲音。

「此話怎講?都到這一步還得吃閉門羹,那就冇有帶我們來的意義了。」

「但是我不能讓你們這兩名六花的敵人接近那個啊。」

「摩菈,你發現什麼了?」

亞德雷雖然這樣問,摩菈卻以一副連說都不敢說的模樣搖了搖頭。

「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麵目,我們的知識或許能派上用場。恕我直言,摩菈女士,我們無法接受您這個提議。」

此時恰姆對德茲的話提出反對意見:

「恰姆覺得既然都到這裡來了,德茲它們不就冇用了嗎?乾脆把它們殺掉啦。」

此話一出讓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卻有一隻手輕輕製止了恰姆拿著狗尾草的那隻手,是芙雷米。

「德茲它們還有用處,至少現在是如此。」

此時芙雷米另一隻手上製造出炸彈,將它投向土中的門,在一、兩次爆炸聲中,鎖著門的鎖便被炸碎落到地麵。

「雖然不能鬆懈對德茲它們的監視,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麵目。」

「您願意替我們說話嗎?太感謝您了。」

芙雷米以冷淡的聲音回答德茲:

「這麼做不是為了你。」

正當德茲與芙雷米打算踏入門內,摩菈卻擋在門前阻止了它們。

「芙雷米所言極是,但在這裡麵的………」

「你從剛纔開始就不太對勁喔,到底在裡頭看到了什麼?」

摩菈支支吾吾地說:

「位於迷宮中的巨大房間內………有一名聖者,雖然怎麼看都像具屍體,我相信她還活著。」

「那有什麼問題嗎?」

摩菈繼續以更加遲疑的語氣說下去:

「畢竟我是用千裡眼看到的,冇有百分之百把握。隻是我多心的話,希望各位彆取笑我,我認為那名聖者………就是持花聖者。」

六花勇者們無不驚訝到目瞪口呆,其中亞德雷發現到德茲和娜榭塔妮亞不隻無動於衷,甚至露出一副「果然在這裡啊」的表情。

葛道夫與亞德雷合力撞開門後,所有人一同踏入〈命運〉神殿之中。外頭隻留下恰姆的幾隻從魔警戒動向。

雖然在外麵的時候看不出來,可是神殿內部光線相當充足,鑲在天花板內的玻璃燈中有許多發著光的寶石,和亞德雷所持有的一樣,是光之寶石。

儘管那應該是種相當珍貴的寶石,冇想到此處居然直接拿來代替油燈,就連彼埃納的競技場與法院之中都冇有奢侈到這種程度。

神殿內部的構造與外觀一樣,在讓人感覺不出神殿風格這一點上毫不遜色。不隻門口大廳地板上鋪著絨毯,四周牆上也掛著許多畫像,簡直就像貴族居住的豪宅。

摩菈簡短地對其他人說明瞭上層神殿與下層迷宮的構造,而疑似持花聖者的關鍵人物就位於迷宮的最深處。

「真的是持花聖者冇錯吧?」

亞德雷一行人不管大廳還有廚房等地方,直直朝通往地下迷宮的道路邁進。

對亞德雷來說,持花聖者與其說是一名過去的人物,不如說給他一種童話故事內的登場角色的感覺,即使剛纔聽到她就在此地,或是說可能還活著,亞德雷也一點真實戚都冇有。

大概千年前,當世界即將在魔神與凶魔的侵略下毀滅時,持花聖者毫無預警地出現,驅使著當時無人知曉的聖者之力與誰都無法抗衡的魔神打得難分難解。

在將魔神封印至落淚鄉後,持花聖者留下了六花紋章與用來選拔勇者的神殿,並且向世人傳達成為聖者的方法。亞德雷一行人現在能與凶魔抗衡的原因,說是全拜持花聖者遺留下的這些遺產所賜也不為過。

最後,持花聖者與出現當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管世人再怎麼找,也冇發現任何關於下落的線索。

根本不是人類能辦到的舉動,不過也有人認為持花聖者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神。

「她還活著這一點恐怕冇什麼好驚訝的,畢竟〈命運〉聖者之力絕非我們能想像。當然更不能斷言她無法解決人類壽命有限這個大問題。」

摩菈如此說道。

「在持花聖者消失之後,至今仍未出現下一名〈命運〉聖者。原本眾人認為是〈命運〉之力較為特殊的原因………冇想到真相竟如此單純嗎?」

然而現在,持花聖者活不活著已經不重要了。問題在於她為何會在此地,泰格狃究竟在此地做了什麼,以及德茲它們又打算在此地做什麼?

正如摩菈所擔心的,亞德雷也認為讓德茲它們接近持花聖者相當危險,因為一點都猜不透它們的下一步為何。

但是想更加瞭解關於黑之徒花的事,德茲的知識也許能派上用場。

「就是這裡吧?」

當一行人推開位於神殿中央房間的鐵門後,出現一道通往地下的階梯,一旁還很親切地設置了扶手。在這段通往地下的路上也能看到裝著光之寶石的玻璃燈,雖然數量稀少導致四周顯得昏暗,對探索並不構成影響。

為了以防萬一,迷宮入口處也讓恰姆留了幾隻從魔守著。接著亞德雷一夥人開始奔馳在鋪有石地板,四周砌有紅磚牆的迷宮內,聽從摩菈的指示不斷上下階梯。

「不太妙,構造太過複雜了。摩菈女士,您曉得路該怎麼走嗎?」

「冇問題,我已經找到通往深處房間的最短路徑了。」

「泰格狃也造了一座真麻煩的東西啊,要是我們冇有摩菈女士的話可就麻煩了。」

如同德茲所言,這座地下迷宮可說大到不像話,照平常的探索方式來找少說也得花上一整天。六花之中有能使用千裡眼之力的摩菈在,隻能算是幸運。

「德茲,你本來就知道持花聖者在這裡對吧?」

摩菈一邊跑著一邊對它提出質疑。

「我先前知道的隻有持花聖者還活著,以及她落入泰格狃手中這兩件事而已。」

德茲毫無隱瞞地回答。

「先前我並不知道確定的地點在哪,隻是覺得這裡最有可能。我也不知道泰格狃在這裡做了什麼好事,雖然大致上也猜得到。」

「為什麼你知道持花聖者還活著?難道也是因為哈猶哈的關係嗎?」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嗎?」

德茲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你為何冇說出這件事?」

「我冇有義務對各位說出所有知道的情報。」

「我知道了,你們的目的在於利用我們六花來到持花聖者身旁冇錯吧?你們究竟想對持花聖者動什麼手腳!」

「對我與娜榭塔妮亞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揭穿泰格狃的陰謀並且保護六花勇者,除此之外冇有其他目的。」

亞德雷聽著它與摩菈交談的同時認為德茲在說謊,它們兩個讓人無法相信的傢夥怎麼可能冇在背後打如意算盤。打從一開始,它和娜榭塔妮亞的目的就是利用六花接近持花聖者。

嘴上說要協助六花,或許不過是為了達到此目的的藉口罷了。

似乎是看穿了亞德雷心中的念頭,娜榭塔妮亞說:

「想找出第七人與阻止黑之徒花這兩個目的絕無虛假,冇必要操心喔。」

亞德雷一行人就這樣照著最短路徑一口氣衝刺,大約十幾分鐘便突破了地下迷宮。眼前豎立著一道厚重鐵門,讓眾人即使不特意開口問摩菈,也知道這裡便是最深處。

門看似冇有鎖上,然而在踏入房內之前韓斯開口:

「葛道夫還有恰姆,你們要好好監視德茲它們的舉動喵,一有不對勁就馬上告訴我們喵。」

於是三人加一隻留在門外,剩下五人則無聲無息地進入房間內。

「………就是那個嗎?」

內部是麵積少說超過一萬平方公尺的巨大正方型空間。天花板及四周牆壁都是由白色石塊構成,而且毫無任何裝飾,就是如此空蕩蕩的一間房間。

映入五人眼簾的是房間正中央,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人物。

該怎麼說好呢?一切都太過於詭異,讓亞德雷不知該把視線往哪擺纔好。

椅子上坐著的那名人物明顯成為一具乾癟癟的木乃伊,變成深褐色的肌膚幾乎隻能算是骨骸上貼層薄皮的身體,還有深深凹陷的眼窩。

可是奇怪的是,木乃伊身上穿得相當華麗。身著一襲帶著大量白蕾絲邊,簡直就像亞德雷印象中前去欣賞神前比武大會的貴婦人會穿的禮服,而且還是與這個古老的房間毫不合適的全新禮服。

頭髮早已掉光的頭上戴著一頂以假花編成的精緻王冠,一眼就能分辨出它來頭不小。

「咪嘻嘻,真會打扮啊,和我聽說的完全不同。」

一般在關於持花聖者的傳聞中,她身上的衣著相當樸素。據說她全身隻套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長袍而且連鞋子都不穿,臉上則總是戴著特殊的麵具。

所以無法想像穿得如此華麗的木乃伊會是持花聖者。

亞德雷再走近一點後,發現木乃伊竟被鎖鏈綁住。不隻禮服下微微露出的手腕腳踝,幾乎全身都纏繞著鎖鏈。鎖鏈大約有人的大姆指那麼粗,從外表看來腐鏽得相當嚴重。

正當亞德雷伸手想碰觸那些鎖鏈時,摩菈出聲製止了他。

「不要隨意碰觸!那些鎖鏈是聖具,雖然還不清楚效果,裡頭恐怕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亞德雷聞言趕緊縮手。

「嗚哇,噁心死了!那什麼啊?真的是持花聖者嗎?」

從門縫中偷看的恰姆不禁呻吟。

「你好好監視行不行喵?」

韓斯訓斥。

奇怪的不隻有木乃伊,亞德雷接著將注意力集中到一些寫在椅子周邊地板上的詭異文字。

這些文字亞德雷有印象,霧幻結界神殿中的石板上也刻著類似的文字。似乎是聖者們以法術製造聖具時使用的話語,也就是所謂的「神言」吧。

以椅子為中心約莫半徑五公尺的範圍內寫滿了密密麻麻、似乎正在微微散發光芒的青色文字。

芙雷米則是一瞥持花聖者後,便一直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神言之上。

「這真的是持花聖者嗎?」

「我如此判斷是有根據的,再仔細點瞧瞧你也會發現。」

聽到摩菈如此說,亞德雷開始更仔細地觀察起木乃伊。

如此一來,他發現木乃伊左手缺了整根小指,無名指和中指則是缺前端部分。傳說過去持花聖者在與凶魔的戰鬥中失去左手指,即便後來持花聖者使用〈命運〉之力治療這些傷口,也冇辦法完全複原。

另外,木乃伊還缺少左耳。此傷產生的經緯傳說內也有提及。

至於嘴角延伸至下巴的撕裂傷,是過去與一個名為魔王卓孚雷的凶魔戰鬥時受的傷,右手腕骨骼顯得有些扭曲則是遭到魔神的觸手扭斷。

木乃伊身上這些眾多的傷痕,都與傳說中描述的持花聖者一致。

「雖然不能排除隻是剛好傷在同一部位的屍體這個可能,不過我也認為這具木乃伊就是持花聖者。」

「剛纔不是說她還活著喵?」

韓斯緊接著提出質疑。亞德雷也覺得不太對勁,因為大約在三小時前他們所遇見的屍兵群雖然同樣骨瘦如柴,身體也大多開始腐爛,至少還有維持生命機能的作用在。可是眼前這個身體完全不同,怎麼看都是具木乃伊。

「………她的確還活著,既會呼吸,心臟也還在跳動啊。」

聽到摩菈這樣說,亞德雷一時之間難以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難道是,這具木乃伊會起身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喵?」

「就算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亞德雷接著站到持花聖者麵前,對她說:

「初次見麵,持花聖者,我是地表最強的男人亞德雷。如你所見,我是六花勇者,為了封印魔神來到這裡。」

他說到此停下來等待回話,持花聖者卻毫無反應。

「我有件事想請教你。現在出現了一名假的六花勇者,那個人持著與其他紋章一模一樣的第七枚假紋章混進我們之中。憑我們的能力無法分辨真偽,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還是冇有反應,亞德雷於是緩緩伸手碰向她未被鎖鏈纏繞的肩膀部分。

「失禮啦,持花聖者。」

亞德雷搖了搖持花聖者的身體,身上的鎖鏈雖然喀啦喀啦發出聲音,本人還是冇有任何反應。

蘿蘿妮亞和摩菈也走近持花聖者。

「既然碰了也不會立即發生危險,那就先嚐試替她治療看看吧。」

摩菈手上放出的光芒被吸進持花聖者體內,而蘿蘿妮亞雖將手貼上持花聖者的身體試著操控血液,卻一會兒就放開手了。

「………我的能力行不通。她的體內一滴血都冇剩,這樣我根本無計可施。」

「既然是這樣,不就表示她已經死了嗎?」

亞德雷問道。

「明明連一點血液都冇有心臟卻還在跳,我不懂為什麼她能活著。」

「摩菈,你這邊如何?」

亞德雷看向摩菈的方向。即使她正持續灌輸山之菁華,持花聖者的身體依然冇有產生任何變化,然而目前除了繼續試下去彆無他法。

「我覺得還是有一絲絲希望喵。」

「是啊。」

剛纔聽到摩菈說持花聖者就在此地時,亞德雷心想這下子或許一切都將真相大白。再怎麼說她就是製造出六花紋章的人,當然也能找出誰是假的第七人。他同時也認為,或許能從持花聖者口中得知更多有關黑之徒花的情報。

可是現在看她這副模樣,想要問出情報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被鎖鏈綁著?為什麼穿著一身現代的禮服?泰格狃又對你做了什麼?

還有一些更該問的問題。例如你為什麼還活著?千年前又為什麼會毫無預警地消聲匿跡呢?

亞德雷感覺諸多謎團不僅冇有獲得答案,反而越來越錯綜複雜。

摩菈最終將手離開持花聖者身上,搖了搖頭說:

「怎麼樣?」

「束手無策。就如同蘿蘿妮亞所說,從身體狀況來看根本難以想像她還活著。」

「那到底為什麼還活著?」

「〈命運〉之力是一種拒絕術者不想看到的未來發生的能力,理論上看來是無所不能。隻要用〈命運〉之力加以乾涉,可能就可以拒絕自己會死亡的未來,或是改變成繼續存活下去的未來。」

看來從持花聖者本人口中問出答案的方法是行不通了,現在的線索剩下地板上這些神言。

芙雷米從剛纔開始就跪在地上解讀著神言,蘿蘿妮亞也在放棄治療持花聖者後就集中在神言上。

「你們兩個都看得懂嗎?」

「對、對不起………我、我一點都看不懂。」

蘿蘿妮亞如此回答。

「這不能怪你,畢竟我當初隻教過你戰鬥和治療的技術而已。芙雷米你如何?」

「多多少少吧,有很多地方太難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不是用無法解讀的神言語係寫下的,你看這部分。」

芙雷米指著接近神言中心的某部分說:

「我認為這恐怕是一種從聖者身上奪取力量的術式,你有見過嗎?」

摩菈凝視了一會兒後回答:

「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術式………但是的確,這個術式能奪取聖者之力。」

「其實當我聽到屍兵口中那些情報時仍然半信半疑,現在看來可信度相當高。」

摩菈接著對蘿蘿妮亞說:

「把恰姆叫進來,我們繼續解讀吧。蘿蘿妮亞,你去代替恰姆監視的工作。」

「好、好的。」

蘿蘿妮亞出房間換成恰姆進來,三人分工合作解讀地板上的神言。

「看來這是空刻神言,竟然用了這種稀奇的神言啊。」

「空刻之力的起源是誰?持花聖者?」

「語繫結構與〈命運〉之力如出一轍,既然采用雙圓術式寫成,代表術式核心可能不在中央。」

三名女性討論起神言的內容,亞德雷和韓斯不隻跟不上話題,甚至根本聽不懂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兩人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無奈地聳了聳肩。

「亞德雷、韓斯,你們冇事的話就幫忙探查一下這間房間以外的地方。這間房間周邊還有幾個可疑的小房間,裡頭或許有一些我用千裡眼冇發現的東西也不一定。」

「好,我知道了。」

正當亞德雷準備走出持花聖者所在的這間房間前,他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我先問一下,你們如果解讀出地上的神言,能知道什麼嗎?」

「簡單來說的話,神言就是一種記載著聖具能力的術式,若說神言內容能決定聖具的能力也不為過。同裡可證,隻要解讀出神言,就能瞭解聖具含有哪些能力。」

「也就是說,解讀出地上這些的話………」

「就能知道在這間房內製造的聖具為何,恐怕正是黑之徒花吧。」

芙雷米說完之後繼續埋頭解讀神言。

「這裡的神言是這個持花聖者寫的嗎?」

恰姆盯著神言看的同時提出疑問。

「不,是彆人寫的。」

「你怎麼知道?」

「持花聖者遺留下的神言之書目前儲存在萬天神殿內。可是,持花聖者的親筆字又醜又亂,和這些神言差得可遠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啊?亞德雷暗自訝異,那名傳說中的持花聖者原來也有著人性的一麵。

「算了,走吧,韓斯,我們待在這裡也派不上用場。」

亞德雷說完便準備走出房外,而韓斯則是停下來細聲對摩菈說了些悄悄話。

「你說了什麼?」

「要提防德茲,就這樣而已喵。」

亞德雷雖有點在意,也冇有繼續追究下去了。

兩人出了房間後對葛道夫和蘿蘿妮亞解釋目前狀況,並且叫他們繼續在這裡看著德茲與娜榭塔妮亞,於是娜榭塔妮亞表示:

「亞德雷先生,有什麼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冇有,你們給我乖乖待在這裡。」

亞德雷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在隻希望他們彆再惹出什麼事來。

「你對我們的警戒心太重了,我覺得我們能幫上你很多地方喔。」

「不必。」

娜榭塔妮亞聳了聳肩。亞德雷不管她們,打算開始調查附近幾間小房間。韓斯負責西側,自己則負責東側部分。

亞德雷於是一邊向摩菈問路,一邊搜尋起東側幾間小房間。首先進入的是一間擺放數張沙發、餐具櫃,西洋棋盤以及升官圖、以及一些簡易調理器材,看似休息室的房間。上頭佈滿了灰塵,一看就知道長時間冇有任何人使用。

在不遠處則是一間疑似研究室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大桌子、牆上還掛著告示板並排大量書櫃。不過,有些能成為線索的物品幾乎早已被帶走了。

看來這座迷宮曾經有大量人類與凶魔出入的跡象,雖然無法得知他們究竟在此做了什麼。

之後亞德雷即使持續搜尋也冇找到能什麼有用的線索,不禁讓他開始覺得白跑了這一趟。

此時他腦海中浮現了芙雷米和韓斯的事。隻要這樣下去,一行人遲早會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麵目。倘若那真是芙雷米的話,韓斯肯定毫不猶豫地殺了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亞德雷一邊思考一邊繼續搜尋。下一間進到的是一間凶魔使用的房間,裡頭有幾具凶魔的屍體,天花板上垂吊著光之寶石的燈。

看到這副景象的瞬間,亞德雷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還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付諸實行,得等到摩菈她們解讀完再視情況。不過隻要有必要,那就隻能做了。

「摩菈,摩菈,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不一會兒,摩菈的聲音透過迴音之力在亞德雷耳邊響起。

「什麼事?」

「你看得到這個房間裡有凶魔對吧?剛纔我戚到身後有某種東西的動靜,你有看到是什麼嗎?」

「………抱歉,我方纔專心在解讀神言的工作上,冇空看你那邊。我現在這樣看,你那裡看起來什麼都冇發生不是嗎?」

「………我知道了,抱歉打擾你啦。」

摩蒞冇有空用千裡眼看著這間房間,那就有機會成功。

大約一小時之後摩菈再度傳來訊息通知亞德雷,說是解讀完成了。

當亞德雷回到持花聖者所在的房間時,所有人已經集合在門前了。摩菈一看亞德雷走近便開始說:

「………各位,我接下來要宣佈我們解讀的結果。說實話,情況相當不樂觀。」

摩菈苦著一張臉說道,但亞德雷並未因此動搖。

「首先,房間裡的那位可以斷定是持花聖者本人冇錯。因為地板上寫著的一部分神言,是用來從旁邊的聖者身上吸收〈命運〉神力的術式,代表椅子上那名聖者,除了持花聖者以外彆無他想。」

亞德雷點了點頭,繼續聽摩菈說下去。

「再來,我們也知道那股被奪走的神力被拿來製造何種聖具了。用來吸收持花聖者殘留力量的聖具………也就是黑之徒花,證實了那名屍兵的情報千真萬確。」

「目前一切都在預料之內,還有呢?」

「要造出持有強大力量的聖具,不可或缺的便是術式。隻要透過寫下神言來賦予聖具能力,聖具便會將它顯現出來。所以隻要能看懂術式,就能掌握聖具的能力與外型,我們就是因此大致瞭解了黑之徒花的能力。」

「不太對勁喵。」

韓斯提出疑問:

「既然隻要解讀神言就能得知聖具的能力,泰格狃為什麼冇有將它消去喵?而且根本不需要特意在這種地方寫下術式不是嗎喵,要是被髮現豈不等於自找麻煩?」

「看來有必要跟你們說明,神言一旦寫下就不能消去,因為會連帶對聖具上的能力造成影響,最後完全失去效用。」

「那不就是說隻要破壞這些神言,黑之徒花就會失去效用了喵?」

「這個做法行不通。地上的神言是用一種名為空刻神言的特殊文字寫下的,把它想成神力製成的墨水就行了,因此絕對無法消除。」

「嗚喵………」

亞德雷接著提出問題:

「那又為什麼泰格狃選擇將這些神言寫在這裡呢?應該還有更難被髮現的場所纔對啊。」

「這個術式啟動的關鍵在於從持花聖者身上奪取神力,不寫在持花聖者所在的位置附近便無法發揮效果,所以泰格狃纔會把神言寫在此地吧。」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吧。」

「唔。」

摩菈稍微想了一下該如何說明。

「然而,此處寫著的神言冇有說明有關黑之徒花的全部情報。術式分為兩部分,主要的核心部分在此,剩下的則在其他地方。我用千裡眼找過.術式的另一部分不在這座神殿之內,恐怕是製造黑之徒花的人………也就是泰格狃和它的部下們特意隱藏起來。」

「這下難辦啦,該怎麼辦纔好喵?」

韓斯歎了口氣,摩菈則繼續說下去:

「我們先將這裡究竟寫了哪些情報告訴你們,當時蘿蘿妮亞救下的那名屍兵,他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

「這樣啊………」

亞德雷聞言稍稍受到衝擊,他心裡其實希望萊那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因為隻要這樣就冇有殺死芙雷米的必要了。

「黑之徒花會吸收六花紋章的力量。說得更正確一點,也有可能是讓某種東西吸收力量的聖具。目前看來,無論是黑之徒花自己吸收或是讓成為某種東西吸收的媒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真是不清不楚。」

「等一下我會說,其實尚未明朗的部分相當多,目前已經可以確定隻要有黑之徒花在,我們身上的紋章之力都會消失。下場就是除了芙雷米以外的人難逃一死,而芙雷米也會變得無法對魔神造成傷害。」

「公主呢?」

此時葛道夫說話了。

「公主的、紋章、也會消失嗎?也難逃、一死嗎?」

「不曉得,由於娜榭塔妮亞的紋章本身就是一種等同例外的存在,因此我現在無法下定論。同理,會不會對第七人所持的紋章造成影響這點也還不清楚。」

娜榭塔妮亞回答葛道夫說:

「即使是我,要是冇有紋章也無法在魔哭領生存下去。持有能讓人類在魔哭領內存活這種能力的,隻有泰格狃的部下們而已。」

「先彆管娜榭塔妮亞會如何了,重要的是紋章什麼時候會消失,我們到底還剩多少時間?」

「這得視黑之徒花會吸收多少力量而定。很不幸的,我認為目前黑之徒花已啟動了,因為空刻神言呈現活性狀態。要是尚未發動的話,空刻神言是不會發出光芒。

然後,黑之徒花啟動時間越長力量也越強,它能將吸收來的力量轉變成自己的力量。代表吸收越多力量,黑之徒花就越強大。

當接近魔神………正確來說是封印魔神的結界時,效果會更加顯著。」

「為什麼?」

「因為六花紋章原本就是封印魔神結界的一部分啊。當六花紋章、黑之徒花以及封印魔神的結界聚在一起時,黑之徒花就會開始從結界吸收力量。結界內封印魔神的強大力量會使黑之徒花獲得強化,同時也因此加速六花紋章流失力量。」

「意思就是說………」

「要是我們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抵達落淚鄉………恐怕就全軍覆冇了。」

亞德雷聽到這裡身體不禁竄上一股惡寒。要是當初冇有決定要繞道來神殿,或是途中冇有和德茲及娜榭塔妮亞會合的話,六花勇者一行人早就玩完了。

「真的隻能說是運氣好喵。」

就連一向老神在在的韓斯都顯得表情凝重。

「有一個好訊息,那就是光靠黑之徒花接近魔神是冇用的。我們解讀出隻有在六花紋章處於附近的場合,黑之徒花的力量纔會增強。隻要六花紋章不在旁邊,黑之徒花便無法從封印魔神的結界中吸收力量。」

亞德雷稍微鬆了口氣,看來隻要六花勇者不接近魔神就不會有即刻性的危險。

「我們還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能啟動黑之徒花的似乎隻有泰格狃而已。恐怕是用來警戒卡爾癸克及德茲使出計劃時的保險吧?」

「泰格狃的確會這麼做,因為它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

德茲說道。

「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做。危機尚未解除,隻要黑之徒花還待在我們身邊,身上的紋章早晚都會消失。」

「最糟的狀況是我們可能得分成兩路行動啊。萊那他說過,黑之徒花隻要不待在六花身邊就無法發揮力量。那麼隻要我們兵分兩路,就至少有一邊能逃離黑之徒花的影響。」

亞德雷此話一出,摩菈臉上的表情頓時黯淡下來。芙雷米於是代替難以啟齒的摩菈繼續說:

「………那樣也冇用。黑之徒花啟動的瞬間的確需要六花勇者在一旁,但一旦啟動之後,即使遠離六花也能繼續吸收力量。即使吸收的速度比起待在身邊時來得慢,卻不代表黑之徒花的效果會因此消滅。」

「危機雖然減輕了………卻無法徹底躲掉的意思啊。」

亞德雷心想這下不妙,原本還以為就算芙雷米真是黑之徒花,隻要讓她遠離其他人獨自行動即可。冇想到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夥伴們的表情變得相當凝重,不隻有六花,連德茲和娜榭塔妮亞也皺起一張臉。到目前為止,眾人均以為隻要找出黑之徒花的真麵目就有辦法可以應付,卻冇想過或許早就為時已晚的可能性。

「還有幾個辦法可以阻止。一個是和其他聖具一樣要求啟動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殺掉啟動者,這我在霧幻結界時也說過了。另一個則是直接破壞聖具本體,不過對此我有個地方相當在意。」

「是什麼?」

「房內地上還刻著一個詭異的術式,內容顯示當黑之徒花遭到破壞時,目前某個尚未啟動的能力就會發動。」

「………某個?」

「上頭冇有提到詳細內容。」

「這不是不太妙?表示即使想破壞黑之徒花也有風險?」

「這還很難講,的確有那種遭到破壞之後纔會發動能力的聖具。不過既然力量來源的聖具被破壞,產生的效果也隻會有短短一瞬間,根本無法發揮什麼龐大力量。

雖然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再怎麼樣也不會比讓黑之徒花繼續存在還要危險。」

話雖如此,亞德雷覺得不能因此忽略這一點。

「接著由我來說哪些情報冇提到。一個就如剛纔所說的一樣,要是破壞黑之徒花,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另外一個則是黑之徒花吸收的力量最終究竟流向何處?剩下還有關於它的材質、形狀等情報也是隻字未提。這些可能就是泰格狃最怕曝光的情報吧。」

「真是糟透了,明明那纔是最重要的情報………」

娜榭塔妮亞罕見地皺起眉頭,在場其他人心中也與她想法一致。

其實亞德雷是知道的,黑之徒花的真麵目為何。

他不禁猶豫起該不該將情報全盤托出,最終認為現在還不是時機。在靜靜聽著這些話的同時他也看向韓斯和蘿蘿妮亞,兩人似乎都冇有要發言的意思。

「我們也無法得知紋章大約經過多久纔會消失,這點不是神言冇有提到,而是因為受到黑之徒花啟動後的狀況影響。」

芙雷米如此說明。

「冇有任何可以得知剩下術式在哪的線索嗎?」

「不能說完全冇有。我們解讀出剩下的神言是透過一種名為『蟲儀刻印』的方法記錄下來。」

「那是什麼?」

「一種在微小的東西………例如手環、木片或手掌大小的木樁上刻下神言的法術喔。剩下的神言就被刻在這種小東西上,並被保管在某處。」

「在如此廣大的魔哭領中………」

「要找到那個幾乎是大海撈針。」

一陣靜寂飄蕩在眾人之間。就在這個時候,德茲與芙雷米同時開口打算說話。

芙雷米於是示意要德茲先講。

「失禮了,能讓我插句話嗎?」

「有什麼事,德茲?」

「我們其實也找出了一些情報。」

六花們聞言不禁感到訝異,同時對蘿蘿妮亞及葛道夫投以抗議的眼神,不是要她們好好監視彆讓德茲亂來嗎?

「請彆擔心,我們絕非剛纔到處亂跑,而是待在此地看到持花聖者的模樣想起了一些事,就隻是這樣罷了。

首先,持花聖者不是被泰格狃關進此地的。」

「這是怎麼回事?」

「她一直待在這裡。自從至人類世界消聲匿跡後,她便在此地挖掘了巨大的洞穴躲了進來。」

「………你憑什麼斷定?」

「因為持花聖者坐的那張椅子和綁住她的鎖鏈,都是千年之前持花聖者親自打造的聖具。」

亞德雷顯得有點訝異。

「兩種都是力量極為強大的聖具。椅子的能力是將這間房間本身化為一個結界,無論人類或是凶魔都無法進入。然後即使此房間被人發現,這件事也會瞬間從那個人的記憶之中消失。」

「我們不是進來了嗎?」

「這個聖具已經靜止不動了,恐怕是泰格狃使它停下的。」

德茲接著說:

「綁在持花聖者身上的鎖鏈也是她自己打造的,不但被鎖鏈綁住的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其他人也無法移動她分毫。同時,外人也不可能對被綁住的人造成任何傷害。這些就是這個聖具的能力。」

「你為何知道這些?」

「因為我們………我與哈猶哈,以及卡爾癸克和泰格狃看到了。持花聖者極為隱密地、私底下打造著這兩樣聖具的現場。」

「………」

「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她的目的為何,因為世上已經冇有需要她動用如此強大聖具的敵人存在了。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居然是持花聖者為了綁住自己所打造出的聖具啊。」

亞德雷聞言直直盯著持花聖者,覺得她看起來變得相當詭異。

「千年以前,打倒魔神後便行蹤成謎的持花聖者在此地挖了這個巨大洞穴後,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製造了這些房間,並且將自己用鎖鏈綁了起來。」

「我搞不懂啊,你的意思難道是持花聖者自己將自己關了起來?」

「冇錯。」

德茲點了點頭。

「不是因為聖具被凶魔或其他敵人奪走造成的嗎?」

「不可能,世上冇有能夠將持花聖者監禁起來的存在,即使結合當時存活下來的所有凶魔恐怕也難以抗衡。」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何要做這種事?」

亞德雷小聲自言自語。

「恐怕泰格狃靠著哈猶哈留下的聖具找到了持花聖者的所在地,接著它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破除結界,進到這間房間之中。

再來它奪去了持花聖者身上的神力,並且製造出黑之徒花。雖然冇有證據,但我認為事實應該與這段推測相去不遠。」

德茲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在說謊,亞德雷又再度看向門縫內的持花聖者。

她比想像中還要充滿謎團。無論是自己將自己監禁起來,或是為何會落入泰格狃手中等,都讓亞德雷找不出箇中緣由。

「從摩菈女士你們蒐集到的情報還可以知道一件事實。那就是製造出諸位其中一人所拿著的第七枚紋章的不是泰格狃,而是持花聖者本人。」

德茲接著說出這番推論。

「要是泰格狃是從持花聖者身上奪取神力再造出第七枚紋章,這個地方應該會留下用於製造的神言纔對,房內地板上隻有關於黑之徒花的神言。表示製造出第七枚紋章的,除了持花聖者自己之外彆無他想。」

摩菈此時也似乎想起了什麼接著說:

「泰格狃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說是製造第七枚紋章的是持花聖者,自己隻不過是使用了它,冇想到那些竟然是真話啊。」

德茲點頭迴應並接著說:

「持花聖者究竟是何時製造出第七枚紋章這件事,就連哈猶哈都冇能查出來。也不清楚她製造紋章的目的為何。」

倘若如此,那第七枚紋章的存在代表了什麼?第七人又究竟是誰?雖然得到了許多新情報,謎團卻越來越複雜。

「利用了第七枚紋章的是泰格狃………它卻是持花聖者親手打造的………」

摩菈單手扶額陷入沉思。

「既然如此,或許表示第七枚紋章本身對我們是無害的也不一定,不,它甚至還有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助力,隻是泰格狃將那個原本為了我們六花勇者打造的紋章搶去利用罷了。」

德茲回答亞德雷這個問題:

「的確有可能。」

「到目前為止我們都認為一找到第七人就要馬上殺掉,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做法可能反而會帶來危險。因為一旦殺了第七人讓第七枚紋章消失,事情不是會變得更糟嗎?」

摩菈提出質疑。

「喵,話不能這麼說,第七人可是泰格狃送進來的敵人,怎麼可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喵。」

回答韓斯問題的人是恰姆:

「那就彆殺了第七人不就好了。隻要將第七人的雙手砍掉雙眼挖掉,就什麼都辦不到了,也不用擔心第七枚紋章會消失喔。」

「對耶,的確如此喵,恰姆真聰明啊喵。」

「嘿;」

兩人就這樣開心地談論著亞德雷壓根不想采用的方法。

「不過隻要找不出第七人,談論這些也冇用………即使還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但小心點總是好的。」

眾人聽到摩菈這句話均點頭稱是,隻有亞德雷仍無法釋懷。要是第七枚紋章真的能幫助六花勇者的話,為什麼持花聖者要隱瞞它的存在呢?

再說,持花聖者真的是自己人嗎?要是她不是自己人的話,六花勇者又是什麼?

德茲的話看來還冇說完,不過這次的語氣中稍微缺少了自信。

「我還有話要說,但這不是推論,充其量算是揣測………」

「沒關係,你說吧。」

「我想泰格狃恐怕有著能控製人類內心,並且讓他們聽自己命令列事的能力。」

這不是極為重要的情報嗎?亞德雷心想。

「我如此說的理由有兩個。第一個是當我的同誌們觀察那些身為泰格狃部下的人類時,發現了一些詭異之處。雖然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是被威脅,或是被它欺騙纔不得已跟著它,卻有極少數的人類對泰格狃展現出絕對的忠誠心。」

「………所以?」

「真的是極為少數,據我所知隻有一或兩人,但是都是具有高度的神言知識,足以擔當研究機關核心位置的人物。」

「隻有這樣根本算不上根據啊。」

「另一個理由就是持花聖者製造的結界,這個結界絕非輕易就能突破。不隻任何聖者或凶魔不可能,就算我或泰格狃動用所有知道的神言知識,恐怕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所能想到的辦法隻有………讓持花聖者本人將結界解除。」

「你的意思是持花聖者遭到泰格狃控製,受它指使的意思嗎?」

「這是我的推測,不過不清楚持花聖者究竟被泰格狃控製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被指使做了什麼。」

這番話讓眾人一時之間無法置信。畢竟持花聖者是守護世界最重要的存在,要是她真的遭到泰格狃控製,這個世界就玩完了。

「但是現在世界仍然好好的,也順利選出了六花勇者的諸位。我想不透這其中的意義代表什麼。是泰格狃無法完全控製住持花聖者導致………還是有其他理由呢………」

「那麼第七人也是遭到泰格狃控製了喵?」

「………或許是如此,也或許並非如此,我實在無法下定論。」

第七人遭到泰格狃控製,這麼想的確有可能,不過對象或許不侷限於第七人而已。第七人、泰格狃的控製能力,再加上第七枚紋章,事情依然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當亞德雷還在沉思的時候,芙雷米開口了:

「我也有話要說。」

被德茲驚人的發言一嚇都忘了,芙雷米剛纔也打算髮言。但是關於房內地板上黑之徒花的情報已經說完了,她還想說什麼?

「怎麼?情報不就隻有這些嗎?你還想到什麼?」

摩菈有點訝異,連亞德雷也不禁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是啊,我有一個想法,就直接從結論開始說吧。」

亞德雷怎麼也冇想到,下一刻芙雷米竟說出了一句讓他心臟差點跳出來的驚人之語。

「我認為黑之徒花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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