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赫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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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晚上,難得不加班,蘇一諾決定好好泡個澡。

平日裡工作忙,蘇一諾總感覺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泡澡是唯一能讓自己放鬆的方式。

麵前的筆電放著最近大火的綜藝,年輕的俊男美女通過選秀節目組團出道,蘇一諾看一會兒,隻覺得吵鬨。

她還記得學生時代喜歡過的男團女團,長相身材俱佳,業務能力也超能打。

現在的男團女團質量這麼差嗎?

蘇一諾無心觀看綜藝,隨手點開一個也隻是為了製造一點噪音。

她躺在浴缸裡,水麵漂著一層綿綿密密的泡泡。

蘇一諾隻露出一隻手舉著酒杯。

她不喜歡喝酒,但失眠的時候,酒精又是個好東西。

為了速醉入睡,蘇一諾喝的很快,一大杯烈酒,三兩口便下了肚,酒精順著喉嚨一路灼燒至胃。

……

許是水溫足夠高,兩者加持下,醉意上來得很快。

待吞下最後一口酒,蘇一諾整個人已迷迷糊糊。

她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睡意,趁著還有一絲理智爬回了床,朦朧中,整個人好像掉進了另一個世界。

聽力卻格外清醒,窗外的汽車鳴笛聲,樓上住的年輕夫妻又在吵架,還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漸漸地,所有的聲音慢慢消失。

最終,一場好夢被一通電話吵醒。

連日來的失眠,加上酒精的催化,蘇一諾隻覺得腦袋疼的快要炸開,猛地醒來,卻忘了手機在何處。

她稍抬起頭。

側著耳朵。

緩了兩秒。

尋著聲音,終於摸到手機。

眼睛對了兩次焦,還是冇能看清來電人名。

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是大學同學兼好友蔡靜靜的聲音:“姐妹兒……快死了……”

對方明顯喝醉,大著舌頭,說話含混不清。

“什麼?”蘇一諾用手按了按頭,坐起身,試圖理出頭緒,“誰快死了?”

明明自己難受的不行,但還是耐著性子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

眼看對麵冇有聲音,蘇一諾把手機拿遠,看了眼時間,接近十一點,這一覺睡了三小時不到,酒已經醒了大半。

蘇一諾繼續問:“你現在在哪?”

等了半天,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一個字。

“家……”

“……”

掛斷電話,來不及管自己的頭疼,蘇一諾迅速下床換上衣服。

出門的時候,在玄關處拿起車鑰匙,想了一下又放下。

——

喝醉酒這事可大可小。

蘇一諾經常在網上看到醉酒的人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的新聞。

她不敢耽誤片刻,一路火速趕往蔡靜靜家。

蔡靜靜是遙城本地人,大學畢業後便搬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擋不住父母嘮叨,冇多長時間,就一個人搬去了蔡家老宅住。

蘇一諾來到閨蜜家門口,剛要打電話,卻發現門是虛掩的,她打量了一番纔敢進去,找了一圈,纔在衛生間發現蔡靜靜。

此時,蔡靜靜正躺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蘇一諾走到她的身邊也冇有察覺。

“怎麼不關門?”蘇一諾試圖將她饞扶起,“吐出來了嗎?”

“疼……”蔡靜靜一臉痛苦,緊皺著眉頭。

“哪兒疼?”蘇一諾費儘力氣把她扶到沙發上。

“……”

後者嗚嗚咽咽說不出個東西。

原本隻以為她是醉酒,催吐出來,再喝點醒酒湯就好了,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更為嚴重。

蘇一諾當即決定去醫院。

“我叫個救護車吧。”蘇一諾掏出手機。

“彆……”蔡靜靜說話含糊不清,“動靜太大……爸媽知道又要發火……”

“……”

蘇一諾遲疑了兩秒決定打車去醫院。

她扛起好友一路來到小區門口。

雖然此時已是深夜,但好在這片足夠繁華,兩人在路邊等了不多時,車就來了。

她對這塊不熟,隻對司機說去最近的醫院,便陷入半夢半醒中。

真的累極了,蘇一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癱了,迷迷糊糊中仍殘留有一絲意識。

好友枕著她的大腿,她抓著對方的肩膀。

汽車內微弱的空調,環繞周身的熱氣,剛出一身大汗全身的黏膩。

直到出租車停靠在醫院門口,蘇一諾如有感應般倏地睜眼,透過車窗,她看著醫院大樓外牆閃爍的LED燈牌。

恍惚中,彷彿回到了多年前。

片刻愣怔,蘇一諾下了車。

來到醫院,蔡靜靜接受了洗胃,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大量飲酒導致胃出血,因為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建議留院觀察。

蘇一諾辦好住院手續。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蔡靜靜,後者一臉痛苦,全身蜷縮。

“洗胃太痛苦了。”蔡靜靜皺著眉頭道。

“嗯,以後少喝點。”蘇一諾給她掖了掖被子,看了眼正在滴水的點滴,估算三瓶鹽水全部輸完的時間。

“應酬怎麼少喝嘛?”蔡靜靜半睜著眼說。

“……”

蘇一諾歎了口氣。

兩人同在銀行工作,隻是任職於不同行,蘇一諾自然知道銀行有多少推都推不掉的酒局。

——

醫院。

入夜漸涼。

蘇一諾看了下時間,這一折騰,已經快淩晨了。

這個病房一共三個床位,都住了人,蔡靜靜住最外麵的病床。

自她們進來後,病房就有一個花臂男打遊戲,聲音外放,伴隨著一陣陣臟話。

她抿了抿唇,冷笑一聲。

起身把床簾拉上。

與此同時,蔡靜靜突然抬頭,說了句:

“帥哥”。

又迅速垂下頭。

蘇一諾嘴角抽了一下。

她知道好友花癡,但冇想到花癡到這種地步,都醉到不省人事了,還能拿出精力看帥哥。

何況。

哪帥了?

蘇一諾看了眼正在打遊戲的花臂男,在心裡暗想:確實喝多了。

她退步坐回陪護床。

——

不知過了多久,蘇一諾感覺體內殘留的酒精一陣陣襲來。

連帶著睡意席捲而來。

雖然姿勢極不舒服,但她還是陷入了冗長的夢境。

說是冗長,其實,也隻是過了短短的幾分鐘。

昏沉中。

蘇一諾聽到有人喊了聲:訾醫生。

訾姓少見,印象中隻有那個人姓訾。

怎麼可能?

蘇一諾在睡夢中搖了搖頭。

“呢,那個男醫生帥不帥?”蔡靜靜一個巴掌猛然拍過來,然後順手一指走廊外麵。

蘇一諾驚醒,順著望去。

她所在的病房正對著護士站。

此時病房的門大敞著。

外麵就站著兩個男醫生。

一個正對著病房,明顯可見的謝頂,略微發福,遠談不上帥。

很顯然,蔡靜靜所指的帥哥不是他。

而另一個男人則背對著病房。

蘇一諾盯著看了幾秒,收回視線:“隻看到後腦勺。”

“剛剛還回頭看我的,”蔡靜靜語氣裡都是可惜,“不對,是看我倆……也有可能是看你……”

蘇一諾冇再搭話,她對帥哥不感興趣。

現階段,她有且隻對睡眠有興趣。

蘇一諾剛要閉眼醞釀睡意。

門外又鬨出了動靜。

她皺著眉頭向外看去。

護士台此時多了名病患,正大聲嚷嚷著什麼。

醫院的燈光亮到刺眼,原本背對著病房的男人已然轉過了大半個身子,他穿著白大褂,身形高大,頭髮很利落,戴著副無框眼鏡,鼻梁高挺,微弓著腰,側著腦袋,像是在聽身旁人講話。

藏在鏡片下的眼睛忽明忽暗,唇線緊閉。

雖多年未見,蘇一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訾言。

他怎麼會在這?

蘇一諾感覺心跳漏了半拍。

“帥的一批吧?”蔡靜靜邊看邊小聲發出感慨,“我艸,真他麼血帥。”

“不難受了是吧?”蘇一諾低聲道。

“忍著呢,看帥哥轉移下注意力。”

“……”

就在這時。

一直在打遊戲的花臂男突然提高音量。

並不斷蹦出汙言穢語。

蘇一諾原本就很心累,進了病房後,又被迫一直接受臟話洗禮,這實在讓她難以忍受。

她皺眉望去。

卻意外與一道視線在空中相遇,後者冷淡疏離,一雙狹長的眼睛透過鏡片閃著寒光。

她忙收回視線。

莫名的情緒籠罩著蘇一諾,病房的氣氛讓她覺得壓抑,她隻覺得快要喘不上氣。

她轉頭看了眼吊瓶,裡麵的液體還有大半,俯身對蔡靜靜說了句:“你躺會兒,我出去透口氣,有事打我電話。”

“去吧,去吧。”蔡靜靜此時也掏出手機玩起了遊戲。

蘇一諾起身,略抬眼瞼,看向外麵。

男人還是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彷彿剛剛的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蘇一諾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身影,徑直走開。

——

何浩康正說著話,他有個病例不會寫,想讓訾言給些建議,隻是後者突然沉默。

他看了眼眼前的同門師弟,又轉頭看向走遠的女人,問:“你認識?”

“嗯。”

——

蘇一諾對二院很熟悉,雖然從未來過消化科病房區,但住院部佈局大同小異。

她出了門沿著走廊一直走。

推過一扇厚重的鐵門,隨著吱呀一聲,門開就是樓梯間。

打開窗戶,城市的風慢慢吹來。

蘇一諾倚靠著牆,閉著眼睛感受自然風的涼爽。

她深吐了幾口氣。

蘇一諾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好多年冇見了,對方未必還認得她。更何況,對方剛纔看冇看見她也未可知。

也許隻是一打眼的掃視。

蘇一諾歎了口氣背過身。

她揉了揉太陽穴,受了冷風的刺激,頭似乎更加脹痛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睡著?

蘇一諾決定回病房再補一個覺。

——

白色是醫院的主色調。

剛關上樓梯間的門,蘇一諾就隱約感覺到象牙白的地板倒映著人影。

抬頭,便看見男人正倚靠著牆,曲著一條腿,原本是垂著頭,聽見門聲,男人緩慢抬起了頭,神色閒散自得。

隻一瞬間,蘇一諾迅速低下頭。

此時手裡還握著門把手,一時之間,蘇一諾不知該回病房還是重新撤回到樓梯間。

蘇一諾一秒鐘想好了對策——“敵不動我不動”。

若是他不說話,她也當做不認識的樣子糊弄過去,

若是他說話,蘇一諾就裝作驚訝的樣子說:好巧啊,真的太巧了。

蘇一諾盯著地麵,往前踱步。

突然另一道黑影壓過來。

蘇一諾愣了一下。

抬頭。

幾近刺眼的日光燈從男人頭頂略過,男人側著腦袋,膚色白淨,睫羽扇動,上下唇慢條斯理翕動:

“喝酒了?”

男人音色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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