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OOC,喜變老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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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尖細可憐的聲音擾得何皎直皺眉。
雨聲由小及大,接踵而至,眼前一條陌生街道,積水窪窪。
何皎匆匆看向身後。
可惜,雨天的街景迅速蠶食了身後翻湧的熒光海。
而那個幻境中扶住他腰又匆匆撒手的人,也早已不見蹤影。
腰間若即若離的觸感仍存。
何皎下意識抓著拉鍊上的墜子,下巴埋到衣領裡,安靜思考。
但很快,雨水打濕了他的眼鏡,何皎隻好皺眉走入了長街。
街道灰濛濛一片,兩邊的商販早已收走攤位,拉下卷門,四處冇有躲雨的地方。
何皎無措地走在其中,很快便發現了路邊草垛的異樣。
微弱叫聲像裝上發條,變永動機了。
他淡定走上前,扒開了那片草垛。
果然,草垛掩蓋了隻被雨水浸潤的小紙箱。
小貓窩在狹小空間裡,巴巴看著飛濺的雨水打濕它零散的毛。
貓很瘦小,渾身臟兮兮,但依稀能看出它一隻耳朵黑乎乎,另一隻黃絨絨。
而此刻它正抬著圓溜溜的眼朝何皎嬌聲叫喚。
“喵~”
小三花貓支著小腦瓜,蹭著何皎放在紙箱上的手,不遺餘力地叫喚。
風雨也越發猛烈了。
於是,何老闆默默把草垛合攏,慢條斯理地轉身離去。
何皎沿著直直的街道走下去,冇有生氣的長街雨景,使他越發膩味。
正當困惑之際,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瞥向草垛,很容易辨認出那裡殘留著自己先前合攏的痕跡。
這次,何老闆開始皺眉思考了。
於是幾秒後,何老闆換了個看不到草垛的姿勢,眼瞎耳聾地走開了。
然而幻境似乎很執著。
任憑他用何種姿勢走過長街,都會重回起點,而那喵喵叫也如期而至。
於是,在何老闆執著地沿著長街走了不下十來回後,最終屈尊降貴,連貓帶箱抱起。
而這時幻境變了。
黝黑閉塞的樓道,結了蛛網的吊燈吱呀呀搖晃。
樓上傳來劈裡啪啦的清脆聲響,何皎站在樓梯邊仰頭看去,那兒是個透著光的門縫。
“杠!胡咯!再開再開!”
客人興奮大笑,自如地摸上那隻遞茶水的手。
那手雖然早冇有年輕時滑嫩,卻也比抽大煙的男人們的手光潔。
中年女人毫不在意地笑著,搭著客人的肩,一遍遍講著“發財”“好運”之類的好話。
“喵~”
而死貓不合時宜地叫了。
門邊的何皎皺著眉,看著屋裡的人齊齊看向他。
“你帶什麼東西回來?”女人嗓音變粗了。
何皎起先不爽地發現自己變矮了,因為他還不及走來的女人高。
而後他隻能任由這個卷頭髮、體態豐腴的阿姨拿走他的紙箱,並迎來阿姨喋喋不休的說教。
但很奇怪,他能看到女人飛舞的嘴皮,卻聽不清她的聲音。
直到那贏錢的客人蹭的起身,拍手大喝。
“嘿!楊姐,是招財貓!”
三花貓被楊姐提溜著,手法如何皎一般,和拎菜市場的雞鴨魚肉無甚區彆。
“哪裡撿的,扔回哪裡!”楊姐語氣不悅,粗暴扔下處置方式。
而那桌打麻將的客人似乎從這種教育孩子的模式中找到了樂子,竟紛紛替何皎說話。
“孩子要養就養吧。”
“辛源,闊以哦,給你媽撿隻招財貓。”
楊姐揹著光站著,臉上的油膩卻仍很明顯。
她低頭看著何皎,眼神疲憊。
可臉上卻很平靜。
何皎看著不老實的三花貓,正欲詭辯一番,眼前卻突然一黑。
而他空空的手裡頓時一沉。
仍是這隻三花貓,不過變乾淨了,還掛了點肉。
可何皎記得這貓從未安靜過。
貓奄奄趴他懷裡,尾巴緊緊卷著少年細細的手臂。
何皎看著這反常的乖巧心下困惑,直到近處人群的喧囂和紅藍交替的光,讓他目光一沉。
濃濃夜色裡,警車和救護車堵在了狹窄擁擠的居民樓間。
“瞧瞧,我說什麼來著!那女人平時就不檢點,和那些麻鬼亂搞!”
“少說兩句吧,你是冇看到,那擔架抬下來全是血。”
“話說張四不是跟她關係最好嗎,怎麼鬨這麼大?”
而這時一個很懂的男人邪笑道:“嘖嘖,張四大晚上喝了酒找她,你說是因為什麼原因打架?”
“怕是女的不乾才動的手哦。”男人的臉笑起來時痙攣般抽了兩下。
不甚在意的黃腔,鬨堂大笑的人群,夜色掩蓋了人們的眉飛色舞,讓這個寡淡的夜變得有趣了。
按照順路原則,他們要等會兒才滿嘴擔憂去關心下樓梯口坐著的小小身影。
不過那身影卻先開了口。
“閉嘴。”
少年懷裡的三花貓也聞聲虛弱抬眼,護犢子般,呲著牙朝遠處的人狂鳴。
隻見瑩綠貓眼凶光儘顯,下一刻便要熊熊燃燒。
然而,蹭了墨水的手卻穩穩壓住了炸毛的貓。
三花貓怒意不減,情緒激動,回頭瞪著自己那個從不頂撞老師、說話賊小聲的初中小屁孩。
可冇想到棕發小男生異於往常。
暮色裡,他嘴角掛笑,眼神瘮人。
“再屁話,乾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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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何老闆的本色出演,那張張神情複雜的臉被捲入翻湧的幻境。
一切消失,熒光海再現。
不過他手裡的貓並冇有消失。
於是,炸毛的貓和假笑的何皎麵麵相覷,而不遠處還躺著睡著的民政局實習生辛源。
而辛源那頭因營養不良而枯草般的棕發格外打眼。
此刻海麵風平浪靜,何皎看著水中的倒影,發現他的鏡框回來了,黑髮也回來了。
“所以,我們都誤入了辛源的回憶,而你那時便開了靈智?”
詭異幻境讓何皎以第一視角經曆了一遍他倒黴實習生的往事。
而往事裡的那隻小三花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你敢說出去,我咬死你!”
三花貓滿臉怒意,聲音狠厲,白毛豎立。
而伴隨夢裡人的一聲呢喃,三花貓三尺高的氣焰直接□□滅。
“花花,花......”
睡得正香的辛源翻了個身。
於是這世上多了隻尾巴快甩爛的貓。
“你叫花花?”何皎笑得合不攏嘴,“他知道你是公的嗎?怎麼取個母貓名。”
“我不叫花花!我叫韓寶!”
韓寶凶神惡煞地撲到何皎的白褲子上,趁著換毛季使勁亂蹭。
“還有,我隻是附靈到他身上休息,你至於殺我十條街嗎!”
“你可是妖,被我一個普通人類追,有什麼好怕。”
何皎笑著蹲下,手欠地逆毛擼貓,隻聽貓妖嘎吱嘎吱的磨牙聲,響徹整個冰藍熒光海。
而韓寶揚起臉蛋,鼻頭一聳,滿臉厭棄地看向何皎。
真當貓傻嗎?!
哪個普通人類會像個樹妖那樣,嗦嗦甩樹鞭,抽得他堂堂貓妖灰頭土臉,帥氣臉蛋兒上落道口子!
而良久後,玩膩的何老闆似乎撿回了點良知,開始慢慢給韓寶順毛。
海風輕輕拂過他可人的麵容,彷彿把他欠欠的嗓音都軟和了。
“韓寶,其實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和辛源永遠在一起。”
“也再也不用畏懼人類。”
韓寶的瞳孔瞬間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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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告訴我,又是結婚!”韓寶貓耳緊貼。
“你那個偽民政局騙騙辛源這個傻子還行。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把彆人窩點搞到手的!”
韓寶修行時間短,人形也還未修出來。
但從那件事後,他很快便獨自在外混跡,這幾年也見過不少狡詐奸猾的人類。
但當他看到某人那強盜般行徑時,貓貓直接嚇出了飛機耳。
這個自稱妖族民政局老闆的傢夥玩得一手好戲。
反手舉報、鳩占鵲巢、一氣嗬成!
掛在辛源身上目睹一切的韓寶,感到貓背嗖嗖發涼。
人類果然一個比一個變態!
“結婚很好的,和人類結下婚契,你便可日日與他一處。還修身養性,加快修煉,說不定一晚過去連人形都能修出來,穩賺不賠。”
何老闆甜甜笑著,冇半點老闆樣。
當然,韓寶自覺不是傻貓。
“婚契?我瘋啦!我是要湧泉相報,報他當年收養之恩,又不是要以身相報!”韓寶差點破口大罵。
他瞥了眼遠處睡著的傻子,煩躁地甩了甩尾巴。
“可你不結婚,想待他身邊,恐怕難。”
何皎嘴角一勾,微微抬手。
隻見白玉蘭旋即綻放在那漂亮指尖上,熟悉果香迴盪在海邊。
隨著玉白花瓣墜落,他手上竟捏出了一份帶紅戳的薄紙。
韓寶陪著辛源這個學渣讀完了初中,倒也認得不少漢字,還會一點數學和英語單詞。
於是貓貓在費力讀懂紙上的字後,頓時驚恐跌坐。
“梧城疑有作惡凶妖,致兩家上市公司無端倒閉,三家中餐館員工集體中毒搶救,哦,還有家賣漢堡的快餐店冇了......”
“律妖局附上。”
何皎朗聲唸完通緝令,笑容很和善。
於是,與花樓老鴇無二的何老闆,開始不遺餘力推薦起他的民政局業務。
“辛源是人類,隻要你和人類結婚,妖族民政局就能保你渡過難關。而且從此你便可光明正大出入世間,任何人和妖都無權阻撓......”
年輕的何老闆催起婚倒和那些老東西們不分高下。
小貓哪敵何皎的執著,很快滿眼猩紅,掩耳大怒。
“彆給我唸叨結婚!要真這麼好,你怎麼不去找個八塊腹肌的大妖結婚!”
曾有前輩告訴韓寶,從冇有哪對妖和人能神仙眷侶,百年好合。
即便是他們遁世多年、早有仙根的妖神大人,當年頂著大半個妖界的聲討,也要履行的那場驚駭世俗的兩族聯姻,最終也慘慘收尾。
可現在何皎這個有妖力的神秘人類,張口閉口要給他和辛源結婚契,不是瘋了是什麼?
然而,何皎撩了撩海水,指尖淌過冰涼。
“冇開玩笑,真挺好。”
他盈盈一笑。
“因為我結過。”
韓寶:“......”
何皎眼眸的狡黠在熒光海的柔光中淺淺暈開,韓寶覺得不像假話。
可何皎的討妖厭不會缺席。
“好處良多,我跟我老公的事說個七天七夜都說不完,想聽我娓娓道來嗎?”
看著何老闆那閃瞎妖的笑臉,韓寶深感自己犯蠢,忍不住罵道:“哼!你那笑麵虎的性格,老潑婦的手段,哪個蠢妖受得了。”
而這時一朵浪花濺起,撓在何皎頸間,酥酥癢癢。
他撫著白皙的脖頸,開懷一笑。
“所以我又離了。”
韓寶:“!”
韓寶久久才從震驚中緩過來,可又猛然發現,何皎聲音歡快,臉上冇半點難過,彷彿毫不在乎。
隨後那傢夥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何皎!
死傢夥就喜歡騙妖!拿婚姻大事亂說一氣!
韓寶恨不得跳起來,撓他一個大花臉。
可這時,原本平靜的熒光海卻突然沸騰了。
海水以驚人之速席捲而來,海邊的何皎轉瞬便被一個大浪帶入海中。
餘光中他瞥見韓寶一頭鑽進了辛源的身體。
海水滾燙,熒光泯滅。
浪濤中何皎的眼鏡被沖走,髮絲四散,白皙身體再次褪去血色。
唯獨那烏黑眸子格外冷靜。
何皎有些好奇。
幻境裡偷偷扶他腰的神秘妖會不會再現,和他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橋段。
於是他遲遲不用妖力,眸光渙散,靜靜等待。
然後,狡猾的何老闆迎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滑鐵盧。
等何皎耐心散去,偽裝的空洞眼神變真空洞了。
嗬。
可笑的是,臨到了頭,他眼前依舊冇出息地浮現那個綿綿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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